29、29.拂开时间的尘土（上）（1 / 2）

彼得差一点跳起来，但他的心脏的确在胸腔里狂跳着，剧烈到几乎要撞断肋骨。

于是他故作镇定地使劲甩了甩手电筒，一面在心里告诉自己：别傻了，只是这该死的玩意短路了或者干脆就是没电了之类的。门当然是被风带上的，除此之外还会是什么呢？

但彼得内心深处知道，这里根本就没有风，这个该死的晚上一点风也没有。手电筒的开关分为三档，他正近乎神经质地把按钮在三档之间来回疯狂切换，但没用，见鬼的灯泡已经彻底熄灭了。

“谁？！”彼得忽然猛地转身朝着房间深处，手电筒被他像棍子似的举起来竖在身前，他的喉咙发紧，高声喝道：“滚出来，不然我发誓会把你打得屁滚尿流！”

这真是最糟糕的狠话。他近乎荒诞地想，同时感到胃里沉甸甸的，之前吃下去的零食好像都变成了石头。

一声低沉的呜咽从那个方向响起，是女人的声音，像是嘴巴被堵住了。

彼得两只脚几乎都麻木了，他突然意识到这间屋子里是多么冷，他的衬衫简直快要被冻在皮肤上了。虽然周围伸手不见五指，但他发誓看到了自己呼出来的白气，在面前凝结然后又散开。

那个躲在黑暗中的女人又呜咽了一声，语调像极了“彼得”或者“救命”。然后，彼得如释重负地发现，那其实是玛蒂的声音。

是玛蒂。

他再次徒劳地拍打手电筒——也许那是潜意识试图发出警告——之后彼得便把手电筒别到了后裤腰上。他在警匪片中经常看到警察这么做，虽然换作手电筒会显得很蠢，但也同样让他觉得镇定了一些。

然后彼得朝着那里走了过去。在黑暗中，脚下的地板也许腐坏得不像外面那么厉害，因为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一步一步地往过走，嘴里小声问道：“玛蒂，是你吗？”

在他意识到这是个蠢问题，因为无论对方是谁都显然没法说话的时候，呜咽声再次响起，这次听起来像极了“是！”

“玛蒂，别怕。是我，彼得。”彼得终于不再犹豫，跨了一大步出去，伸出两手摸索着。不过声音从更低的地方传来，也许玛蒂是躺在地上的。

因为她被捆着，所以躺倒在了地上。

彼得缩小了步伐，每一步迈出的时候都用脚尖在地上试探一下，直到他感觉自己踢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

呜咽声近在咫尺，彼得立刻蹲下去，不过两手仍旧僵在空中：“好了，玛蒂，你嘴巴被堵住了吗？我给你解开？”他说着小心翼翼地去摸索，立刻便触到了什么冰冷柔软的东西，于是闪电般缩回手喃喃地说着抱歉。

他还以为碰到了玛蒂的脸。

黑暗中似乎响起了一声轻笑，立刻让彼得面红耳赤。他再次伸出手去，这次更加小心翼翼，生怕自己摸到什么不该摸的东西。

然后彼得摸到了玛蒂的头发，至少一开始他是这么认为的。

长长的头发，柔软、冰冷……

不知为何，彼得的指尖在这个地方多停留了一会儿，任由冰冷的发丝穿过自己的指缝。他的大脑似乎一阵恍惚，像是一口气吃了太多的冰淇淋，因而太阳穴阵阵作痛。

紧接着一条柔软冰冷的手臂缠上了彼得的腰，然后是冰冷的嘴唇贴上了他的下巴，缓缓上移。低沉沙哑的声音从那张嘴巴里传出，绝对不是玛蒂的声音：“嗨，彼得，你是来陪我的吗？”

彼得浑身僵硬，有那么一瞬他在脑子里想到：这绝对是在做梦，绝对是个噩梦。只要醒过来，他就能发现自己正躺在卧室的床上，一旁的音响里没准还放着五黑宝合唱团的《烟雾弥漫你的眼睛》。

再然后，他找回了手脚的控制权，一边猛地把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狠狠推开，一边手脚并用飞快地往后退。黑暗中响起女人的尖叫和咒骂生，随即是疯狂的笑声：“你会留下来的，彼得，你不过是个愚蠢的男孩罢了。他们不喜欢你，但我会喜欢你的，我会好好呵护你、疼爱你……”

彼得终于连滚带爬站了起来，在朝着门口冲过去的时候，他后腰上的手电筒“咚”的一声落地，并“骨碌碌”滚了开去。但他没工夫理会，直接扑到了门上，两只手一起疯狂地转动门把手。

没用，门锁上了，难道他没预料到这一点吗？

“让我出去！”彼得大喊着，发现自己的声音并不大，而且嘶哑，“滚开，让我出去！”他摇撼着那扇紧闭的门，感到背后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正在靠近。

死的，死了很久的。

“彼得小子，留下来陪着我吧。”那东西咯咯笑着，手指搭上了他的肩膀。

彼得感到大滴的汗珠顺着脸颊留下来，沿着脖子淌进领口。他的眼珠滚烫，然而手脚却冰凉，眼前的黑暗仿佛开始扭曲。他不禁在心里大声祈祷：不要晕过去，看在上帝的份上，千万不要晕过去！

他朝着侧边扑了出去，终于摆脱了那恐怖的触感，结结实实砸到了地板上。腐烂的气息从未如此浓郁刺鼻，彼得像只兔子一样跳起来向前冲去，想要彻底甩开那个可怖的东西。

然而他忘了这是一间屋子，而无论他朝向哪里，如果一直朝前跑的话都不可能一口气从这里跑到第五大道。彼得重重撞到了墙上，好在只是肩膀，除了让他摔在地板上并且半边身子发麻之外，没有其余致命性损伤。但当他跌倒在地板上时，突然一阵奇怪的摩擦声响起，好像一扇沉重的门正缓缓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