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臣本奸佞(2 / 2)
虽落了雪,但皇宫内院也是极少见着污泥的,嫔妃公主们怕冷,便窝在宫中极少外出,不笙却是满身污泥的自梅林一路窜跑到了养心殿。
安云啸是武将,内力目力极好,听着急切的脚步老早便抬起眼来,见不笙发髻稍乱,兰花似雪的裙襦因撞到梅林的树枝撕扯的不成样子,一双闺秀家的鞋,连带着裤脚裙摆连同半截袖子都污泥满身,可想她跑的艰难,定是摔倒再地在数次爬起来的。
安云啸有些蹙眉,西子湖一见,曾远处眺望过不笙,那时她娇弱桃瓣的面容,长情脉脉的巴望凉亭,揭起流苏制的窗帘,倚在轿子窗口,宛如自淤泥中钻出来开的正艳的莲,他心中还是有几分动情的。
自国相与他说帮他称帝后,后位必须得是不笙的,且好生待她。多情女儿、巧笑顾盼谁人不喜,他得了江山又得美人,自是应下。
而今在见她如此狼狈,又早就听国相之女与国相的种种风言风语,现亲眼所见,寒冬天气穿的如此少还如此狼狈的不笙,心中轻浮,连带看不笙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安云啸对不笙的映像集聚变冷,大顺的国母可以骄纵,但决不可不识大体,丢了皇家的脸。旁侧人不敢瞧皇帝的脸,沈昭延却是瞧的一清二楚的。
心中若有所思,沈昭延刚要起身出来,便听见外头一声重如闷雷的下跪声,砸的落地有声,伴随着女子戚戚然的唤“皇上”
安云啸压着声音尽量平和“起来罢,沈姑娘这是怎么了”
不笙还未行皇后礼,因此还得唤一声沈姑娘。
“不,若是皇上不答应臣女,臣女就终身不起”不笙双臂放在两侧,重重的磕了一头。
这一头把安云啸吓得不轻,转头去看沈昭延的脸,他本城府水深,极少表露感情,成天笑呵呵的却刺的冰凉,此刻脸阴沉如墨,简直可以拧的出水来。
沈昭延在这儿,安云啸自是没胆子让不笙在跪下去,急忙下来拉起不笙的双臂扶她起来,不笙却双臂一沉,躲了过去又再次跪下“求皇上答应臣女”
“有什么事情起来再说”安云啸心里虚的慌,他虽征战沙场多年杀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如那人般可怕的眼神,扫一眼便觉得瘆得慌,一宿合不上眼睡不着觉,总觉得与他结了大梁子,有种随时被他背后捅刀的感觉。
碰巧沈昭延在的时候,他的心尖儿宠却哭啼啼求自己做主,怕沈昭延误会他代她不好,安云啸便严厉道“不管什么事朕答应沈姑娘就是,先起来说话”
不笙不敢起来,她要说的话,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十足打了皇家人的脸面,自然是跪着说比较好。
不笙狠了狠心,又跪下磕了一头,重重的说“其实……臣女在进宫之前,已心有所属,臣女每日……心心念念思他如狂,近日来臣女老是噩梦连连”不笙满脸悲鸣惶恐“听闻他病了,不管如何,臣女只求皇上,特许臣女回家……”
不笙说完,额头触地不敢抬脸看皇上的脸,忽而听到屏风后头一阵苍蝇般嗡嗡的躁动声,大臣们坐立不安,听得耳根潮红,虽都是朝堂明争暗斗的老人,却也是耐不住性子,一排排的带乌纱帽的头如拨浪击鼓似的朝沈昭延看去。
众人皆知,国相宠女,也说要为女儿寻觅门好亲事,帝都家的好儿郎都寻了个遍,但从他女儿十五岁喊口号出嫁开始,一直嫁到十八岁,这刚刚入宫他女儿就哭哭啼啼的跑进养心殿的门要回家,说什么心有所属,还什么爱郎病了,这沈昭延怎么就刚巧病了?
一干老气横秋的朝臣也如长舌妇似的交头接耳开始八卦,还时不时望一眼不知是何表情的沈昭延。
这养心殿啊,除去不笙心中焦灼苦闷之外,还有皇帝与宋宁。安云啸则是想,你沈昭延就算不舍得嫁女儿,也不该让此等愚妇丢尽了皇家脸面,当着全朝臣的面儿把这事敞开,他日后登机还怎么面对朝臣?还怎么立威?
宋宁听了此话脸色一片煞白,小心外加惶恐的撇一眼不远处高高坐着的那抹紫玉直裰身影,自家的妹妹自己在清楚不过了,定是宋氏说了什么,往日乖巧的沈姑娘才会如此冒冒失失。
若真是如此,皇帝与沈昭延便是都得罪了个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