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2 / 2)
叶一瑶似乎没注意这些,她正盯着谢明璃。
叶子昭也只敢悄悄地扫上一眼,便在旁边那一位太监捏着嗓子的嗓音里下了跪,和众人一起山呼万岁。
叶子昭心里清楚,他们此番被叫进宫来,不过是例行公事般体验一下何谓皇恩浩荡,因此在圣上问到应当赏他些什么的时候,他低眉顺眼地说出了那一段早已演练好的说辞:“草民别无他求,只愿能为江山社稷献犬马之劳。”
为了把戏做足,他甚至跪下来又叩了两个头表忠心。
后头的几位榜眼探花说得也大同小异,这让皇帝十分满意,正要着公公赏些金银,却看见了在那边装木桩子一声不吭的开国以来唯一一个女状元。
皇帝一时没想起这女状元姓甚名谁,幸亏裴将军是个有眼力见儿的,当即起身抱了拳,朗声道:“启禀圣上,这位叶一瑶叶状元可是位不得了的,前几日在考场上,她只使一根短棒便将探花榜眼依次败了,微臣看得手痒,便下场与叶状元切磋,最后也不过是以微末的优势险胜罢了。”
接着裴英以此为据,把大楚这一套男女平等的提倡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又感叹了圣上的深谋远虑,再赞叹一番殿上诸位必将前途无量,才又坐了回去。
在他长篇大论的时候,众人都在看叶一瑶身后那位武探花。
武探花名叫薛贵,长得一副膀大腰圆肌肉发达的模样,看上去足有二百多斤,他站在叶一瑶身后显得格外强壮,看上去简直一拳头就能让她找不着北,也叫人想不明白她究竟是怎么打过这一个大块头的。
榜眼夹在他们二人中间,倒没那么显眼了。
叶一瑶眼观鼻鼻观心,就好像这一通夸跟她没什么关系,又像是受之无愧,直到皇帝叫了她的名字,她才抬了头,听皇帝用一种慈祥的语气问她:“你可有什么想要的?朕可以赏给你。”
叶子昭心底有些发凉。
然后他听见叶一瑶口齿清晰、底气十足地高声答道:“我想娶公主殿下。”
她没用卑称,但至少没直呼其名,也算是有所长进。
但她这一句仍是将整个殿里震出了一派鸦雀无声的寂静:裴英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几乎要把方才为她背书的自己扇个鼻青脸肿;谢明璃本觉得这一场会面无趣极了,正在打她今日的第五个哈欠,却被这一句震得愣了神,露出了一脸的茫然无措;她身边那个小侍卫似乎仿佛是被冒犯了,竟往前跨了一步,看上去是要和她理论;角落里的徐公公看上去有些绝望,其他大臣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齐齐望向叶一瑶,就像在看一个失心疯的病人。
唯独谢云松和圣上八风不动。
这寂静是被谢云松的轻咳打断的,他道:“这位叶状元可真是能开玩笑,把人吓得瞌睡都给飞了……不晓得叶状元平日究竟喜欢些什么?金银玉器、琴棋书画、刀枪剑斧,父皇总都是愿赏的。”
他替叶一瑶找了台阶下,可叶一瑶压根儿不走,只认认真真答道:“叶一瑶此生别无所求,只想把公主殿下娶回家。”
这回连谢云松都哑了声。其他几位中榜的考生不约而同地后退一步,唯恐龙颜大怒殃及池鱼。
叶子昭心想,他这个妹妹可真是不要命,不要命起来连带着他都要遭殃。
可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皇帝却没发怒,因为谢明璃突然轻声笑了一下,说:“一瑶姑娘可真有意思。”
她说这话时连眼角都带着笑意,温和又温柔的,像是不灼人的暖阳。谢明璃这个反应才叫人措手不及,殿里又静了一瞬,皇帝才依言笑道:“听说两位状元是一对兄妹?这可真是件稀奇事。”
他绝口不提叶一瑶方才的狂言,只依旧本着皇恩浩荡的原则和殿上的几个话着家常,又叫几位太监去把预先准备好的赏赐端来捧到跟前去。叶一瑶没得到正式的回复,像是不大高兴,眼瞅着她又要大放厥词,叶子昭一脚跺在了她脚尖上。
他并不希望自个儿非得在这大喜的日子里去焦心那些身前死后事,也希望叶一瑶能识相一些,找死的时候尽量别拉着他一起。
叶一瑶大概是看懂了他的眼神,于是扁了扁嘴,一脸不情愿地收了声,只乖乖接了赏赐谢主隆恩。
叶子昭终于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