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 48 章（2 / 2）

人和人之间的感情有时候很难用血脉去衡量，尽管在时人眼中，一个有着自家血脉的男婴要比养了十几年的养子重要多了，但对于陆灵霏来说，比起郑夫人，一直护着她教导她的苑氏也许更像是她真正的母亲。

苑氏看着眼前正开开心心逗着猫的女孩，刚想催她赶紧将一早煮好的长寿面吃了，廊下一声通传，朱媪伴着郑夫人来了。

陆灵霏不笑了，抱着猫迎了出去。

郑夫人被几个丫鬟簇拥着站在廊下，迎面看她。

母女两人一时相对无言。

乍一眼看见郑夫人眼底深深的青黑还有浮肿面庞上一层又一层堆砌的白|粉，陆灵霏纵然再怎么怨恨她，心中还是泛起了酸涩。但下一秒，她又想起了郑夫人手中的累累血案，恐怕永世不能声张，不由心中哂笑，太夫人真是抓住了郑夫人的命门。

她慢慢地走过去，停到郑夫人面前，唤了一声：“母亲。”

郑夫人却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力气之大，隔着羊皮褂子她都能感到痛，也不知道胳膊上淤青了没有。

苑氏一脸忧色地跟在陆灵霏身后，心焦地张了张口，却碍于身份，无法喊停郑夫人的举动。最后还是陆灵霏舟舟眉头，轻声一笑：“母亲近来可安好？您……弄痛我了。”

郑夫人却仍然死死地扣住她的手臂，一双带着血丝的眼睛盯着她，眼神浑浊又可怖，还带着一种令人胆战心惊的偏执和疯狂。

陆灵霏看着那双眼睛，一时间心中的悲恸竟然盖过了对郑夫人的怨恨。

后来苑氏终于告诉了她郑夫人和宋姬的当年往事。

她有时候也会想，假如不是郑氏一族覆灭的惨祸令郑夫人陷入了崩溃的绝境，不是平南侯当年宠妾灭妻，不遵礼法在前，不是上天一次又一次命运捉弄，让郑夫人迟迟没能生出渴望的男嗣，也许郑夫人不至于做出后来那样许多的骇人听闻的恶事。

“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始终只是一句过于理想化的话。当一个人举起了屠刀，就很难再控制其挥舞的方向，有时往往伤害的都是无辜的人。对不起郑夫人的，是当年的兵匪，是平南侯，是宋姬，也是太夫人，但这几者中除却宋姬，她谁也动不了。而她手上的亡魂，有她无辜的女儿，有她同样无辜的侄女，还会有谁？

陆灵霏也不知道了。

郑夫人抓着她的手臂，半晌才从牙缝中蹦出了一句话：“去把你弟弟抱来见我。”话中竟然带着那么一点哀求之意。

陆灵霏看着母亲，看她原本保养完好的一头秀发，在不过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内，冒出了雪白的发苒，心中沉重。

她试图拒绝：“祖母不许三郎离开同心堂。”

郑夫人却突然发起狠来，一把甩开陆灵霏的手臂，力道之大，陆灵霏踉跄一下，差点跌倒，还是苑氏连忙上前，扶住了她。

郑夫人猛地拔出发髻上的簪子，别在脖颈间：“你是要逼死我是不是！我生养你一场，陆灵霏，你就是这样来回报我的么。”

看着郑夫人披头散发，仿佛疯癫的模样，陆灵霏心中堵得像绑了千斤重的石头，半晌，陆灵霏吸了吸鼻子，转过头不去看她，“我抱着三郎到同心堂院前，母亲瞧一瞧吧。”

郑夫人这才终于放下簪子，满脸泪痕又要去抓住女儿，似乎是达成目的后终于想起要说几句软和一些的话。陆灵霏避了避，闪开了身。

……

太夫人不许郑夫人探望亲生儿子，陆灵霏出入同心堂却仿佛出入无人之境，从未被阻拦过。

不过这几个月来，她其实也很少到同心堂来了。

至于那个一母同胞，被郑夫人盼了许多年的小弟弟，陆灵霏也只是时常吩咐身边的婢女送些东西过去，自己却很少去看他。

陆灵霏屋子里有一个小丫鬟叫阿梨，阿娘生了六个女儿才终于生出了一个儿子，对女儿们永远是非打即骂，对这个来之不易的儿子却是有求必应，才几岁大的孩子，使唤几个姐姐倒像是在使唤奴仆。

可就是这样，阿梨还是每月雷打不动地将月钱和主人的赏赐都托人送回家里，自己穿着烂鞋子倒是无所谓，每日更是都在牵挂这个年幼的弟弟。

陆灵霏有那么一次问她，她怨不怨恨她的阿娘为了能让弟弟进学，将她卖了——要知道奴婢都是贱籍，主人打死了也只是罚金而已。杨清府上哪一日没有几个被杨宁折腾死的奴婢？

可阿梨却和陆灵霏说，不怨，弟弟是家中的香火，再怎么对他好都是应当的。

表情真挚，不做一丝假。

陆灵霏从沉思中回过神，已然绕过廊下，到了同心堂。

作者有话要说：迟来的女神节快乐！

祝大家都能拥有甜美的爱情和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