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六十章(1 / 2)
深夜的山洞,一片寂静。
三危睁开了眼睛。
身侧递来一种陌生的暖意,一道清浅平稳的呼吸,带着热气拂过耳侧。
三危挪了挪眼珠,向身侧看去,看到了紧紧攥着他手腕的一只手,而这只手后面,喻易正侧躺在他的身侧,闭目睡着。
约莫是睡得并不安稳,喻易眉头微蹙,面上终于不再是醒时假得不能再假的笑。
喻易以为他没看出来,其实他很清楚,喻易只是在强颜欢笑。
因为无论他的表情看起来多么轻快,他的眼中,都没有丝毫笑意。而往常,喻易笑的时候,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都会盛满明亮而纯粹的笑意。
透过那双眼睛,去看其中倒映着的世界时,整个世界,似乎都变得鲜明起来。
是的,鲜明。
有时候他觉得,他前半生的世界,是透过病痛去看的、灰白的世界,像是极夜城邦那轮苍白的天日,像有群鸦时刻萦绕身侧,等待着勾走他的魂魄。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事情似乎有了变化,苍白的天日下,多了他陌生的、夹杂着面食与粥香的蒸汽;带着酸味的糖葫芦;还有那硬要压在他肩膀上的、手臂的重量。
他体会到了病痛之外的活着,叫生活。
虽然喻易正睡着,攥着他手腕的那只手,却握得很紧,以至于在无边的、似要将他撕裂的痛苦中,自手腕传来的,这道微弱的、被紧握的感觉依旧明晰,就像是……一种被珍视的感觉。
一种无形的气流,正通过手腕的触碰,持续输进他的体内,在这暖融融的气流中,体内的五脏,不断持续着破损又被修复的循环。
三危担心喻易睡得浅,并没有挪动身子,只从喻易的面上挪开了视线,直直向山洞上方的岩壁望去。
救?
他很感谢喻易的一次次尝试,可他终究如先辈那般,走在了无解的末路上。
其实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他的病。就如止戈一族的每一个人一样,他生来就拥有强大的力量,也生来就患有一种病。
这种病,叫灵魂割裂。
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他的灵魂便是不全的,准确地说,是残缺了1/3。
因为是灵魂的残缺,这种残缺并不能通过后天修行弥补。不仅如此,发病时还会带来灵魂撕裂的剧痛。
起初,病的发作只是间歇性的,发病的时候只会感到轻微的不适,但随着年岁的增加,以及能量级的强大,灵魂割裂对他的影响便愈发严重。
不仅发病的频率会加大,发病时的痛苦也会日渐递增,到了他现在这个地步,灵魂上已经出现了持续性的割裂之痛。而发病之时,灵魂的撕裂还会作用于躯体,从体内五脏开始,一点点崩解躯体。
如果要形容这种病痛的程度,那大概是——
生不如死。
再放任它恶化下去,他的力量会逐渐衰弱,而他的躯体会一点点衰朽下去,直至死亡。
三危看着眼前的岩壁,看得有些出神,但神色依旧很平静。
这种病并非没有治疗的药方,但这唯一的药方,名为灵魂伴侣。
他残缺的那三分之一灵魂,就在灵魂伴侣的身上。只要重新获得灵魂伴侣身上的那部分灵魂,灵魂割裂之症自然就会消失。
而要获得那部分灵魂,最简单的方法便是——
杀了他的灵魂伴侣,也就是喻易。只要杀了喻易,纠缠他多年的、曾让他生不如死的病痛便会消失,不仅如此,他的力量会停止溃散,高次宇宙的平衡也不会被打破。对整个大局、对他身上担负的责任来说,这是眼下最好的解决方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