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鼠妈不一定是亲妈(1 / 2)
自从来到丛林,她亲眼目睹过死亡,也亲身与死亡擦肩而过。
可她仍然难以接受。
生命消失得是那么轻易和突然。
黑白环相间的蛇,扑向巨鼠的同时,巨鼠也拼着最后的力气反抗。
一刹那,烟尘扑腾,她眼睁睁地目睹巨鼠倒下。蛇也受了点小伤,被咬破了一点点皮。蛇身紧紧缠住奄奄一息的巨鼠,它会在它彻底断气后,花时间慢慢吞噬它的猎物。
这是残酷的自然竞争,很多时候,人不能去干预。
她已经不是人了。她是一只仓鼠,并身处在这里。和努力无关,和天赋无关,一个死亡随时都可能意外降临的地方。
没由来的心悸,震颤她的胸口。
那条蛇只是在正常的捕猎,它没有错。即将被吃掉的巨鼠也没有错。
可她出奇的愤怒,难以控制的愤怒。来势汹汹的怒火,将她燃烧。
在她还没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她的身子已经冲上去,撞开张嘴钳住巨鼠脑袋的蛇。
受到冲击的蛇,松开巨鼠,掉转蛇头,转向她。
大多数仓鼠,一生都是独居动物。它们对同类并没有多深的感情。
利牙能咬穿同类的头骨,尖爪能抓得对方血肉模糊。战斗,对仓鼠来说,习以为常。
即使面对,更强大的对手,不能退缩。
蛇的速度之快,胜负仅仅是瞬秒之间的事,所以她深知自己只有一次机会。
她全神贯注地盯住扬起的蛇头。
当蛇袭向她的一刹那,她反身就是一口,死死咬住蛇颈。
吃痛的蛇,扭动身体企图甩开她。
被狠狠拍向地面的她,仍不松口。
蛇身想将她卷起来,但她挥舞爪子,朝蛇的左眼重重地划下,一道又一道。她迫使它不得不专注于躲开她的利爪攻击。
直到蛇放弃捕猎,拖着掰住它不放的她,疾速往洞外游走。她瞄准时机的,松嘴,翻滚,撒腿跑,一气呵成。
终于甩掉她的蛇,钻入繁茂的草丛,转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赶忙回到巨鼠的巢穴,察看它的情况。
巨鼠还残留着一丝气息。
它侧躺在草堆上,时不时抽动身子。
后边还没睁眼的乳鼠,嗷嗷待哺。可现在,它连翻个身,都做不到了。
如果它死了,那些小鼠也很可能活不成。咬咬牙,她转身爬向洞外。
她来到之前摘花的地方。这儿还长着许多别的花。她不知道其他花的功效,时间不允许她挨个试。找到粉白相间的花,她咬断它的花茎,叼着回到巨鼠的巢穴。
小爪蘸着花的汁液,涂在巨鼠的伤口上,她折断小节花茎,递到巨鼠的嘴前,想喂它喝下一些花汁。
它微张嘴,露出门牙,汁液从它的嘴角淌落。它的呼吸急促,眼睛几乎睁不开了。
她忧心忡忡地望着越来越虚弱的巨鼠,心知它很难熬得过今晚。
伸爪,她轻抚着巨鼠起伏的胸膛,感受到它的体温正在急速下降。
忽然,巨鼠睁开眼,它爬起身,东倒西歪地爬向小鼠。在快够到小鼠的时候,它的鼻子冒出血泡,踉跄间它又一次倒下。
只是,这次巨鼠再也没能爬起来。
埋了巨鼠后,她给小鼠们留了一些吃的。
步履沉重地返回自己的巢穴,趴下的那一刻,她才感到疼。
自己浑身脏兮兮的,眼睛红红的,掌心也红红的。每一根骨头叫嚣好痛,尤其是她的心口,闷痛得令她无所适从。
不知是伤口疼,还是因着巨鼠的死,又或是为自己未卜的前路。
有一天,她也会像这样死去吗?她会死得更孤独,没有谁会记住她,她存在过的痕迹。她或许是唯一一个,在这茫茫丛林里,观察记忆着这一切的生物。
以后,她该怎么办。
努力存活,在三四年后死去,像从未来到过这儿一样被遗忘。
这就是她想要的吗?
当然,能回答她的只有她自己。
第二个晚上,她继续带着吃的,去巨鼠的巢穴。
小鼠们仍活着,有几只甚至已经有睁眼的迹象。
她把食物嚼碎了喂它们,又舔舔它们的身体,帮它们舒张,和排泄。
为了防止再有蛇进来,她在洞口插了好几根,她咬出来的小木头,就像栅栏一样挡在外面。
以后她会考虑设计更灵活点的门,方便进出。现在她每次出去都要拔掉一根木桩,挤出去后,再插回去。
替巨鼠照顾小鼠,不是她一时的心血来潮,而是一种类似“舍我其谁”的使命感,促使她主动肩负起这一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