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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国公也被他儿子肝胆欲裂、万念俱灰的鬼模样吓了一跳,以为赵元嵩是不行了,顾不得公公身份,直接来到床前。“嵩儿怎么样?”风敬德开口却发不出声音,像一只无助的兽,昂着头看向定国公的目光带着湿润。
定国公眼圈红了,安慰道:“放心,嵩儿不会有事的。”这话一听就知道是在骗人,但他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赵元嵩是为了救他而伤,还是伤在敌军兵临城下之际,伤兵众多,军医忙得不可开交,城里的大夫不知躲到哪儿去了,兵荒马乱,人仰马翻,找都找不见。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邓勉扯着军医,气喘吁吁地冲进屋子。
军医捂着胸口呼哧带喘,却在见到赵元嵩模样,立刻从邓勉手中接过药箱,拿出银针,对着他头顶上的穴位扎了一针,再扒开他眼皮看他瞳孔。“小公子本就有心肾虚弱之症,如今更是寒邪入体,内有气血凝结,阻滞经络,穴窍闭塞不通。他并没有真正清醒,而是……”回光返照之相。军医默了默,轻轻摇了摇头。
这位风将军是前几日才调来长阳的,接替周校尉做上守军统领,他与其几乎没碰过面,但听士兵们谈及过他,大家都说他有一身很慑人的戾气,如今一见,果真名不虚言。
“不会的,一定还有办法的!”前世,他明明活到二十五岁。风敬德难道求人:“先生,请再想想办法吧。”
“在下不太擅长内科,而且长阳关的条件,真没什么好办法啊……”军医皱着眉沉吟。
风敬德听完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上。定国公等大惊,忙去扶人,才发现他中衣腹部染了血。定国公惊叫:“德儿,你身上有伤?”
“快,快给风将军看看。”周刚忙指挥军医。
风敬德摆手,稳了稳神,眼中情绪风云变幻,不甘低吼道:“我不信,他不能死,绝不能死!长阳没有其他大夫了?你不擅长内科,其他人呢?”
邓勉见风敬德情绪接近失控,马上应声:“我这就派人将长阳所有大夫寻来。”
风敬德点头,回过身,半跪在赵元嵩床边,松开紧握的拳头,碰了碰赵元嵩的脸,喉咙干涩沙哑:“元嵩,你不能有事,你要好好的,我们才刚成亲,还没来得及相守。”
赵元嵩人小,活泼,带着少年人的青涩,根本没有前世的深沉,狡诈,如同一朵盛开的黄姜花,在太阳下温暖人心,在风雨飘摇中美丽。细算起来,他们也没好好相处过几日,但他总能让人心疼到心坎里。
如果……北轩注定要亡,那他还要为了挽救它,而枉顾自己最重要的人么?
看到这幅场景,在场众人心塞塞的,一直把媳妇儿当附属品的周刚,也难得感性了一回。“将军,定有别的办法的。”
定国公也同样附和,强制儿子接受军医治疗他腹上的伤口。
邓勉出门大声喊要找城里所有大夫,百姓们听说是提出使用烈酒御敌的小公子伤重,立刻行动起来。不多时,士兵们连拖带拽地架来三位大夫,巷子里也跟进来很多心焦的百姓。
三位大夫被请进屋,一一查看赵元嵩伤情,均是摇头叹息,面露难色。风敬德见他们号完脉,又凑一起嘀嘀咕咕,心中着急,不顾军医正重新给他绑绷带,站起身催促道:“几位先生,内子到底怎么样?”
三位大夫为他这个称呼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他指得是床上小公子。年长者斟酌道:“创伤,伤寒都还好,心肾两虚,失血过多,诸多夹杂在一起,我们还真是治不了。”
褐袍者转转眼睛,道:“如果将军信得过在下,倒是可以用一些虎狼之药,使伤者暂时清醒,偷得三五日光阴,完成遗愿,留下遗言什么的……”他在风敬德吃人的目光下闭了嘴,退后一步,擦了擦冷汗。
不是内子么?还是个男的!就算他守城有功,也不过是男人的玩物罢了。这位将军怎得如此凶?战功已到手,男妾没了,再娶个便是。北轩富贵人家有喜欢纳男妾的,遇到这种事,给男妾个体面也是仁至义尽了,故而褐袍者如是想着。
最后一名青袍者踌躇道:“在下有些想法,不知可行不可行。”
“你说。”现在,哪怕只有一成希望,风敬德都要紧紧抓住。
青袍者道:“在下曾听说,宫里有御医能用金针刺穴、封穴、放血等手段,来舒筋活血,治疗寒络淤阻之脉。”
军医也知道,只是两地距离有些远。“可小公子的伤不宜移动,而且他的寒症不去,也很难坚持回到京都。”
青袍者抱拳:“在下祖上有一套针法,可封住伤者气脉,最长七日。只是在下学艺不精,不能保证封住的准确时间……”
风敬德颤着声道:“就这么办吧,我带元嵩回京求医。”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御医是给皇帝看病的,定国公府还没那么大的面子,可以飞鸽传书请御医出京。他单独一骑,日夜兼程,往返最短也要六七日,更何况还要带着一位御医。
周刚惊呼:“风将军,使不得,无诏回京是会被杀头的!”前线将领,就算战事结束,哪能说走就走,风将军为了媳妇,这是连命都不要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