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周折(2 / 2)
如此一来,让我独大处置了这个张明德就更是万万不可的了,这样只会让他觉得我是狠心霸道,甚至是心虚,另有所谋。”“那可怎么是好?”
“我现在也说不准了,但是这白天里后院人多眼杂,着实不是个动手的好时候。咱们必须得想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可以了断了张明德,又能……又能将此事永远地掩埋,还可以给所有人一个交代,一个公正的交代,最起码能够让贝勒爷信服的交代。你懂吗?”
安茜深深颔首,眉头紧皱。
“福晋,贝勒爷回来了。”
正在沉闷的思索间,门外的宝福儿低声通传。
我的神经也在这一刻渐渐盲目了。
“罢了,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最紧要的就是先托住贝勒爷才是。”
晚些时候,胤禩在正房里换下了朝服,着一件纯白窄腰宽袖的长衣,袖口和领襟处还有我特意为他设计的浅藕荷薰衣草的刺绣花样。我站在院门口一直等到他款款而来,宽大的袖口和衣摆在寒风中尽情地飞舞,映在众人的眼里是数不尽的挺拔潇洒。
待他走近,我才从刚才的陶醉中缓过神来,即刻就嘟起了嘴,心说,还好他是来了我这里,不然让其他女人看到又是一笔还不清的债了。
“以后这件衣裳你只准穿给我看!”
被我没头没脑的一喝,他和他身后的顺儿都是一愣。随着顺儿的一声闷笑,他方才唇角轻扬,上前一步牵住了我的双手。
“这是怎么话说的?衣服做出来不就是穿给人看的吗?”
“你还说!我说不准就是不准!”
这回可好,就连宝福儿和安茜的肩膀都抑制不住地耸动了起来。
我气哼哼地吼他,他也不恼,好脾气地没话说,一手拉我入怀,另一手轻抚着我的背脊。
“晴儿说什么就是什么!赶明儿个,我就让顺儿把这件衣服交给晴儿保管,如何?”
我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嗯!这还差不多!”
他会心地轻笑出声。
“以后,可别站在这风口上候着我了啊?瞧这手冰的。”
说着就拉我进了屋子,一直到了已经将炭火烧得旺旺的内间才落座。
在安茜的张罗下,不一会儿,桌上就布满了精致的小菜。
“这大年下的,今儿个你又是头一天当差,肯定少不了一通忙和,现在这个时辰一准儿饿了,赶紧趁热吃吧,啊?!”
我特地为他准备了几个他平时最爱吃的菜色,想着又是正月里,也正好犒劳犒劳自己,这才又伸长了胳膊为他夹了几道。可转眼看他却只是静静地望着我始终没有动箸,眼里的温和爱意一如往昔,瞧得我一阵羞怯,情不自禁地低垂着头,讷讷问道。
“你……你怎么不吃?”
他也不回答,只是凑近握住我兀自绞动着桌巾流苏的手。
“晴儿……就这样……真好……”
这一刻,温言暖语振颤着我的心房。
我心中苦笑,自己果真就是个没有节气的女人吧,禁不起他半点的好。
边吃边唠着家常,提及这年下时绮瑶和语倾的操持时,我没有掩饰对她们的赞赏,我知道这些胤禩不会不知道。况且,除了对他的占有欲以外,我总归还不算是个小气的人。
“晴儿想要我如何将奖赏她们呢?”
听着他这别有用意地一问,我心里一急。
“哼!你心里那些虚头巴脑的你自己清楚,别拿我来当幌子!”
话说完,我这私心里仍是不怎么解气,恨不得现在就把他哄出去,也少受这份气。
可在座一旁的他竟然登时放声大笑了起来。
“晴儿,往后咱们还是一样的,你不必这般记怀。”
我心道,这怎能不记怀!她们毕竟还是你名义上的妻子啊。
“毕竟,我能够给她们的都已经给了,侧福晋的位子还不够吗?”
听他这样意有所指,我心中明白,经过了这一次他对绮瑶在心里已经埋下了深深的芥蒂。对此,我谈不上喜更谈不上忧。再怎么说,抛开她的身家背景不提,单单对我个人来讲,她只是一个不相干的女人罢了。
然而,再一深寻思,胸口仍然止不住地憋闷。
在他心里,语倾始终是不同的吧?!
尤其是这次误会之后,他对她总是有愧疚之情的,再加上往日的怜惜……
我真的不敢再想了。
“胤禩……你……”
见我吞吐,他的眼睛里露出了些许的疑惑。
“怎么了?”
“嗯……”我深吸了一口气,“这两天,语倾的身子时好时坏,定是昨日……昨日受了委屈,心里得不到舒展……要不,你今儿个去……去看看她吧。”
我语气里特意强调了去看看她。其实,我也不想这么窝囊地劝着自己的丈夫去看望别的女人,只是我私心明白,虽说这府里的大小事宜如今他都不加干涉,但并不能够说明府里的事情他全无所知。相反,以他这么一个仔细的性子,定会有人专门向他请示府里的细则。这些我心里有数,语倾身子不好,他定然也是知晓的。所以,虽然从昨晚开始他都未开口,可我知道他只不过是一直在等我的一个表示,一个态度。
与其让他把我看作一个小肚鸡肠的女人,倒不如一鼓作气,先发制人。
“是吗……”他抿抿唇,“嗯,一会儿我去瞧瞧她……晚上,还有几份公文和工部来年的支出合计要看,明儿个一早皇阿玛兴许就要议,可能要晚些时候再过来,若是太晚了,你也不必等我了,先歇了吧,别又这么熬着,对身子不好。别忘了,你自己的身子也才初愈的。”
我心有所挂,胡乱点了点头,复又追问道。
“对了,今儿个东子去了直郡王府回来……”
我粗略地将今早发生的事情一并同他说了,就连如何又命人令隆科多将张明德暗中缉拿也无一遗漏地原原本本讲述了一番。
他闻言思量了片刻,便一笑了之。
“晴儿做的很好……没想到,我前脚遣人去拿他,他后脚跟着就逃了,说明此人本就心术不正,留着始终是个祸害……”
“那你打算如何处置他呢?”
“他现在在哪儿?晴儿可曾审问过他?他又是怎么说的?”
“还没,只是命人把他关在了后院的柴房里,想着等你回来再好好审他一审。”
他听了我的回答,低笑道。
“晴儿办事我向来放心的……罢,今儿个晚上怕是顾不上了,只能等明儿个再说了。今晚,就先让让他清静清静,凉快凉快吧。”
我听他难得的幽默一乐,心里总算松快了些,可是仍然不禁感叹他滴水不漏的应对。
说话间,他就起了身。我忍不住拉扯着他背后的衣裾,嗫嚅着始终没有说出个字儿闷儿来。
“晴儿放宽心……我再不忍那样伤你的心了。”
一句轻描淡写的情话,却让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低头一抹浅笑泻露了自己的心事,缓缓放开了已被自己攥皱的衣角。
不忍吗?
也好,至少你的倾情里始终有我的名字……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衣角依旧飞扬。
我闭目锁眉,计从心生。
“安茜,去给我准备两套小厮的衣裳,越破旧的越好,现在就去!”
“哎!”
安茜应声,转身就跑开了。
我暗自笃定,当机立断,事情该是了结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