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争执(2 / 2)
拢悦楼处在槐州城外、鹿台山下,可谓是拥有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无论是要进出城的人,亦或是来鹿台山游玩的人,都少不得要经过这里,是以行人往来络绎不绝,拢悦楼的生意也向来红火。只是近来,鹿台山不知怎的突然冒出来一个吃人的妖怪,扰得附近的百姓人心惶惶,再无往日的平静。鹿台山无人敢去,进出城的人也尽量绕远,拢悦楼江河日下,依稀来几个客人也只是匆匆聊两句,吃了饭便离开,绝不住店,拢悦楼再不复往日的光景。
王掌柜愁得头发都白了一半,再这样下去,拢悦楼就只有倒闭关门的份了。
他忧心忡忡地望着大堂里零星几个喝茶吃饭的人,有些头痛。就听见店小二高亢的声音传来:“几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
一道清亮的声音紧随其后:“住店。”
王掌柜眼睛一亮,望向门口,只见一群身着灰袍的修士模样的人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位锦衣华服的俊雅公子,长身鹤立,皮肤白皙。眉清目秀的面容上,一双眼睛黑且亮,似有星辰光华流转。他进门就将手中的伞收起,惹得王掌柜还往外瞧了两眼,这……也没下雨啊?
但这并不影响王掌柜见到贵客的好心情,他从柜台后面出来,迎上前来问道:“几位是要住店?”
“正是。麻烦安排两间上房,房间要挨在一起。再弄些小菜送来。”说话的人,正是吴西。
掌柜的连连答应,就听见重云摆了摆手:“不用。我们就在这里吃,不必送去房间了。”
吴西对他的安排自然没有异议,吩咐王掌柜照重云的意思做,他们则选了大堂里一个角落坐下。
这样一行人自然是引起了大堂里其他人的注意,坐在隔壁桌的一个男人凑过来,故作神秘地问道:“诶几位兄弟,这是来夜猎的?”
重云挑了挑眉,与吴西对视了一眼,意味不明地道:“怎么……你也是?”
“哪能啊,我就一普通小老百姓。”那人摆了摆手,顿了顿道,“你们是哪家的修士?怎么敢来槐州?”
“我没有门派,听说这里跑出来一只妖,就招了些人一道来看看。”重云道,“怎么?这槐州来不得?”
“倒也不是来不得,只是……”那人面上有些莫名,说不上是恐惧还是敬畏。
另一个男人也凑过来,接着道:“只是这槐州是龚家的地盘,仙门世家之间有约定,有主的地界,若非家主应允,一般仙门世家子弟不得随意插手其中。不过你们既然是散修,倒也不用守这些规矩,只是有可能会因此得罪龚家。”
一个不屑的声音穿插进来:“哼!得罪了又如何?龚家现在的所作所为,可还有一个仙门世家该有的担当?任由妖物作乱却不管不问,其他世家子弟要出面除妖他们也拦着不让,这样的仙门世家,要来何用?说不定,这妖怪就是他们放出来的!”
店小二送来饭菜,听到这一句,吓得脸色都变了:“哎哟客官,这话可不能乱说,这要是被龚家的人听见了,可吃不了兜着走。”
重云若有所思:“这龚家这么霸道?”
“可不是!以前龚家还有一个龚如雪还算是有些胆色,他人虽有些傲气,但对百姓却是有求必应,请他缉妖捉鬼从不推辞。现如今,他也完全成龚家的走狗了,没有龚家人的命令就不肯出来。这鹿台山妖怪作乱许久,也不见他出来过问一下。”
“你懂什么?!龚家现在乱着呢,龚如雪能独善其身就不错了,哪还有闲情管这些事。”
“龚家怎么了?”又有一个人将话头插进来。
“你是不知道,前段时间龚家家主仙逝了,死状那叫一个惨,龚老夫人严防死守不让消息传出来,我还是听我一个在龚家做工的表哥说的。”那人神情得意,好似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龚家几个少爷在忙着争家主那个位置呢,过几天龚家还要办重华宴,现在整个家族乱成一团,勉强维持现在这个表面平静的样子就不错了,哪还管得着外面人的死活?”
“那难道就任由这怪物祸害百姓?这也太过分了!”刚才骂着龚如雪的人顿时忿忿不平,拍桌喝道,“就算要争权也不应该置百姓的性命于不顾,这样的龚家又怎么担当得起仙门世家的称号?!”
重云被他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一抖,手中茶杯里的水洒了出来,在他的虎口处烫了一片红。
“云……公子!”吴西见了,连忙掏出一张手帕替他擦拭。
重云摆了摆手:“没事。”
吴西犹有些不忿,朝那人沉声喝道:“我看这位小兄弟说得这么大义凛然,不如你亲自去捉那怪物如何?毕竟你如此替老百姓着想,舍身取义对你来说也不是难事吧?”
那人还有话没说完,就被吴西一通夹枪带棍的指责给堵在喉咙,周围人看戏的目光纷纷落在那人身上,让那人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我……我并非修士,如何能捉妖?”那人寻了个措辞,梗着脖子对吴西吼道,“你让我一个普通老百姓去捉妖,不就是平白让我去送死吗?你这是何居心?!”
“哼,你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吴西也不甘示弱,“修士帮你们除妖你觉得是理所应当,因故不能出面还要被你编排诽谤,就你这样不知感恩不识好歹之辈,遇上那怪物,也是活该!”
“你……!”
“我如何?”
“太吵了,住嘴。”重云终于出声制止了这场争吵。
那人愤恨地瞪了重云一眼,他也不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重云刚好在吴西说完后才出声制止,自然是帮着自己人的。
“你们都是一伙的,我不同你们计较!”那人的目光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恨声道,“看你们这装扮也是修士,却做出欺负我这种普通老百姓的举动,真是难看得很!”
他说罢,甩袖便走。
客栈二楼上,两位锦衣公子将这一幕收入眼底。一位正襟端坐,白衣胜雪,面容俊美清秀,眉宇间尚存着少年人特有的英气;另一位斜靠在桌子上,自成一股慵懒之意,他一身青衣若竹,眉眼温柔,眼尾梢微微向上翘,不笑都自带三分笑意。
“最近鹿台山热闹啊,什么奇奇怪怪的人都来了。”青衣公子柳寒衣摇着折扇,轻笑着望向身旁的人,“你说是吧,阿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