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眼缘(1 / 2)
柳寒衣终于回来了。
尴尬的气氛在第三人的闯入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楼下戏台,梳妆打扮完毕的年轻女子已经咿咿呀呀唱起了《还魂记》。
柳寒衣摇着扇子晃进来,却见房间里少了一人,疑惑问道:“阿雪呢?”
“刚才龚夫人的丫鬟过来,通知他家里出了急事,他现在赶回去了。”重云轻声解释,又不经意地看了段尘一眼,再对柳寒衣说,“我们在这里等你,现在你回来了,你看我们要不要去龚府一趟,看是发生了什么事?”
“诶,可别,”柳寒衣合上扇子摇了摇,走到刚才龚如雪的位置坐下,这才慢悠悠地同重云解释他反对的原因,“我不愿去,原因有二。一是龚家是这槐州城里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他们家有什么事一般是要关起门来解决的,重云兄你也知道,这种有头有脸的世家最在意的就是自家的脸面,比起这些,其他的都是其次。”
重云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一旁的段尘状如老僧入定,什么话也没有,但看他原本是侧过头的,现在却将脸朝向柳寒衣,想来也是在听的。
柳寒衣又说:“其二,这个是我自己的原因。重云兄你不知,龚家那位二夫人十分厌恶我,我跟阿雪认识了七年,就去过龚府三次,最后一次是被龚夫人赶出来的。”
重云一脸惊讶,想起昨日见到秦岚湘的场景,只觉得这位龚夫人态度亲善,待人处事方面也十分周到,实在是无法将这和善的人同柳寒衣口中的人联系起来:“为何?”
“我不知道。”柳寒衣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大概是我的长相不讨喜吧。”
闻言,重云忍不住打量了柳寒衣一眼,想着这样一副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模样怎么想也不该是不讨喜的,他笑着说:“你生的这么好看,又怎么会不招人喜欢?你看看来时,路上有多少姑娘偷偷看你。只能说,你不合龚夫人的眼缘罢了。”
不过眼缘这种东西,也是说不准的。重云想起曾经的自己,暗自摇了摇头,将心头纷乱的思绪扫开。
柳寒衣心知他是在安慰自己,也不拆穿,眼睛一弯,笑着问:“那我可合你的眼缘?”
“当然。”重云点了点头,没有看到身侧的人身子倏地一僵,又接着道,“否则我们怎么做朋友?”
柳寒衣脸上笑意微敛,半晌没说话,良久才悠悠叹了口气,像是回忆起了很久远的往事,面上带了点深沉:“重云,你跟阿雪从某种角度来说倒是挺像的。这句话,七年前我也曾对他说过,你猜他是怎么回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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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寒夜悠长。
一声乌鸦的凄啼划破长夜,惊起了沉睡的飞鸟。两道影子在树林里飞奔。
跑在前面的是一只兽类,似狮似虎,嘴上两颗獠牙比一般的兽牙都还要长,细看还能发现上面沾有新鲜的血迹,漆黑油亮的皮毛在月色下反射出冰冷的光。它奔跑的速度很快,但却渐渐体力不支,它不能停下,因为身后还有猎人。
它的身上有七八个血窟窿,全是身后的追击者造成的,它边跑便有血滴落,给身后的人提供了足够清晰的线索。
紧跟其后的人是一个身着雪衣的少年,身后背负着一把长剑,英气逼人。
长时间的追逐,龚如雪有一些疲惫,但他必须要把这个猎物抓到,这是每个出来历练的龚家子弟必须要达到的要求,若是没能完成任务,他就要被踢出龚家的大门,永远不能再回来。
龚如雪并不是很渴望留在龚家,他是一个私生子,纵然有些武修天赋,但在龚家却没有任何地位,那些下人们私下里是如何嘲笑他的,他一清二楚。只是,他的娘亲临死前,偏偏强撑着一口气不肯咽下,也要让他答应自己,无论如何龚如雪都要留在龚家,留在他的爹亲身边,替她看顾着龚恒清,那个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
作为这个可怜的女人唯一的孩子,她的遗愿,龚如雪不管怎样也要答应。
前方的妖兽体力不支,停下脚步,趴在地上气喘吁吁,龚如雪疾步赶来,手中长剑直指目标。
龚如雪的佩剑名叫“流光”,在天下名兵谱上排行二十七,这是他刚出生时,他的父亲请人替他打造的,在他满周岁时,便作为生辰礼物送给了他。
银色剑光划破漆黑的夜,在即将落在妖兽身上时却被打断,那妖兽见逃跑无门,竟想着拼死一搏,硬抗着被长剑刺伤的痛楚,朝龚如雪扑来!
那足有七八寸长的獠牙直冲着龚如雪的脖子,若是被他咬中,龚如雪大概就要把命交代在这山林里了。
龚如雪到底是天赋惊人,若是普通修士遇到此况大概早就放弃反抗了,但他却当机立断,一手拔出刺中妖兽的剑,一个闪身,疾步朝后退,躲开了致命一击,但来不及收回的右手臂还是被妖兽咬中,剜下一块肉来。
龚如雪捂着手往后退,鲜血将雪白的衣服染成红色,顺着手臂滑落至剑柄,慢慢沿着剑身滴在地上。
龚如雪痛得脸色发白,他到底是太年少了,这是他第一次夜猎,没有人愿意跟他组队,而他又缺乏经验,以至于连这样一只凶兽都能重伤他。
大量的失血让他有些体力不支,眼前一阵阵发黑,龚如雪将剑插在地上,扶着剑柄才稳住有些站不住的身子。
昏暗的视线里,妖兽目露凶光,尖利的獠牙上还滴着他的血,龚如雪看见它正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
他已经没有力气抵抗了,龚如雪勉强睁着眼睛,认命地等待着死亡的到来。空中有轻微的风动,无数细小的银丝破空而来,那妖兽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死在了这漫天的银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