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1 / 2)
话虽然是这样放出去了。
但太后沉疴,天子甚至为之罢朝侍疾之事,京中勋贵,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临川长公主身为天家女,徐家妇总还没有愚蠢到直冲冲地闯到宫里去诉苦。
当下吩咐近旁心腹道:“先去库房里将那株千年人参取来。”又要巧手的仆妇为她装点妆容,“不必用珠玉,以素净为首要。”仆妇会意,一番捯饬,菱花镜里,美人面便添上了几分哀婉含愁。临川长公主这才满意地吩咐车马,准备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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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如何入宫来了……”
兴庆宫里,节姑方服侍张太后吃过药,眼瞅着张太后入睡了,这才轻手轻脚地走到外头,招过前来传话的小宫人,面露忧色。
小宫人唯唯诺诺,暗中攥紧了临川长公主打赏的赏钱,面上却苦哈哈地道:“说是前来探望太后娘娘的。”
“那也不该是这个时候。”节姑打断她,皱眉道。
旋即又喃喃自语:“不过,天家的事,做奴婢的又能置喙些什么呢?”
复而对那传话的小宫人道:“太后现下方吃过药、歇下了,便请长公主在前殿候着吧。”又匆匆对其它的几名宫人吩咐了一阵,令她们捧上时节瓜果,并宫中精心调制的可口小食十数碟。想了想,还是决定了派人去禀报给今上。
却不想,她甫一回到殿内,便看到张太后支起病体,望着她,笑了笑,问道:“阿宁来了么?”
阿宁是临川长公主的闺名。
节姑只得应是。
又警惕地打量了一眼四周伺候的宫人,目光在她们如花的容颜上梭巡,揣度着是哪个越过她打扰了张太后。
张太后却仿佛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勉力笑道:“人老了,便睡得不踏实了。方才你在外头同宫人的话,我都听到了,阿宁既来了,便让她来这儿见我吧。”
张太后一向十分疼爱这个小姑子,临川长公主也不负张太后昔年的恩情,张太后失宠,别居上阳宫的时候,临川长公主仍不时进宫看望她,嘉妃得宠,每每在仁宗皇帝面前表现得恭敬仁爱,再不时添上几句,暗戳戳地给元后上眼药,临川长公主也时常在御前为张太后说话。
节姑仍在犹疑,“可您的身子……”
张太后一摆手,“死不了!”
她本就是一个像火一般明艳、决绝又刚强的女子。
张太后终究老了。
临川长公主回忆着二十年前椒房擅宠的张皇后,何等冠盖满京华,甚至三十年前,她初见这位新嫂嫂的那一眼,便被她的绝世美貌,如水柔情倾倒。
可她现在却真真切切地老了,倚在床上,眼角都有了老妇人的风霜。那么她自己呢?临川长公主不由抚上了自己的脸庞。
“皇嫂。”她走上前,握住她的手,感受到她的枯萎和老去,不由含泪:“这宫里头的太医,缘何如此不顶事?”
张太后缓缓拍了拍她的手,笑道:“人之生死,命数在天,药石可以医病,但不能改命。若是宫中御医,便能逆天改命,秦皇汉武,活到今日,这天下便也不姓周了。”
话说的太多,便猛地咳了起来。
临川长公主轻轻地抚着她的脊背,为她顺气,到底姑嫂多年,有过真感情,一时间心里也不全是满腔意气和算计了。她对徐玄能有几分感情?不过是咽不下今上轻视她的那口气罢了,此刻也消得差不多了。
她轻声道:“皇嫂怎么说这种话呢……听着叫人怪伤感的……”眼泪也簌簌地落了下来。
张太后看着她,勉强抬手拭干了她脸上的泪珠,安抚道:“如何到了这个年纪,还这般小孩子心性呀。”
又见她不饰金玉,不傅脂粉,竟是素妆而来,眼底还有一圈淡淡的青黑,又拍拍她的手,温声道:“这是怎么了,缘何你瞧着精气神不大好的样子。”
忽的想起前段时日,临川长公主的幼子似乎身体不大好,猛地一惊,道:“十二郎可还好?”临川长公主一愣,竟有些心虚,柔声道:“十二郎大好了,皇嫂不必担忧。”
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徐玄的事。
罢了,便这样吧,若论起来,徐玄还是已故的文德皇后的叔父,今上这般,倒也不是只下了她的面子。
张太后却不信,追问道:“那你是怎么了?少见你这样了。”
高宗有女十八人,临川公主序列第八,因是元后所出,从小到大便备受圣宠。虽还不到今上亲养晋阳公主这般的地步,但晋阳公主到底没有亲生的兄弟,未来如何,还未可知,临川长公主可是实打实的仁宗胞妹,在仁宗朝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也不为过。如今她这般壳菜地出现在张太后面前,张太后很难不多心一些。
临川长公主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不过是小事情罢了,阿嫂好好歇着吧,我改日再来陪阿嫂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