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齁死爹的兔肉!(2 / 2)
“一抓?就你那爪子——一抓?!你怎不把整片盐田倒进去?!这是给人喝的么?喂人还是喂畜生哪?!”本来就已经够难受的了,还不省心,还要整一碗汤来齁他一个跟头!还浪费了这么好的俩兔后腿!该捶!
干儿子缩了缩脖子,默默往自己嘴里填了一勺子,立刻齁得落荒而逃……
心意倒是不错的,奈何手艺和心意差了十万八千里。
落荒而逃的干儿子赢面撞上了正要进门的萧千户,两人一个错身,那碗金贵但几乎齁死爹的野兔汤差点脱手飞出去!
萧煜快手一接,好悬救了个急场,汤泼出去几滴,大多数都保全了。他扫了一眼几乎没怎么动过的汤,问他:“怎么他吃不下?”
龙湛垂着头,只看得见他两撇眉毛和一点鼻尖,就这都能看出来这家伙的丧气。
“咸,他不吃。”
“……”
三变平日里不怎么挑嘴啊,隆冬时节的一碗野兔汤哪那么容易弄来,吃都不吃,这不像他,也不像话。
“我吃了,咸,真的。”
“……”萧煜看着面前这个人高马大的异族杂种,想到他尊贵的身世非但一点用场没派上,反而连累他自幼漂泊伶仃,连个亲人都没有。萧千户难得起一回恻隐,说是恻隐,不如说是同病相怜——他娘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戏子,和他爹情不投意不合,他是颗强扭的瓜,虽说有个名义上的“家”,但从小到大,他从来觉得自己是漂在这个家上面的,没有落地过。
“你和我来。”
龙湛就跟着萧煜走了。萧千户带他到灶火旁边,把锅端出来,连汤带肉倒锅里,然后往锅里注水,注完了水,再架起柴火烧。
“他脾气就这样,其实人不坏。”斟酌再三,萧煜还是决定拿这句话来开场。
“……唔。”
他当然知道他不坏,和自己遇到的,坏得千奇百怪的人相比,他简直是个难得一见的好人。
“三变其实和你差不多,从小到大没和自己亲爹妈呆过,六岁之前被个假和尚抱养,六岁以后回了陆家,你看他为人处世有时比较脱线,那线就是从这儿脱的,没惹急他的时候,他就是陆家大少爷,真惹急了,你就能看见那个敢拿石头开人的瓢的小亡命徒。”
陆千户是给他个脑子他也想不到,老萧居然背着他给旁人倒他的底细,还说的那么篸人——还什么亡命徒,至于的么!
老萧想法其实挺简单,他想三变为人虽然活得嚣张,又爱乱撩,实际是个寂寞人,头脑发热要捡个儿子养,养熟了,再跑了,那他原本已经断成两截的线可能会断成三截,或者干脆接不起来了。这点三变没看出来,他提前看出来了。越是活得嚣张恣意的人,覆在心上的那层壳就越薄,扛击打能力就越弱。看起来是三变养了一个干儿子,日子久了,焉知不是干儿子拖着干爹往前走?
“……”
龙湛有点愣住了,因萧煜说的是北戎话,非常顺溜的北戎话,这又是一个万万没想到。
话里的万万没想到他才刚咽下去,还没把前后衔接好,他一直以为陆弘景是那种活得太好,家里人宠得无法无天,要星星不给月亮的那号纨绔,孰料居然还有这么一段。
“有一年他生辰,在关里过的,没谁知道,是他自己买了一斤卤牛肉、两坛烧刀子,拎过来找我喝酒。你也知道他酒量,就那么些,还非要一人一坛胡唚,喝醉了才说今儿是他生辰,又说连亲爹妈的面都没见过,说完耍了一阵酒疯,倒头便睡,睡起就忘。好多事他都是这样,过不过得去都是一坛酒,喝完就睡,睡起就忘。说了多不中听的话,一样睡起就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