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金蝉脱壳(一)(1 / 2)
那女子心领神会,轻轻揭开了脸上的面纱。
在面纱完全落地的瞬间,在场众臣连同坐在龙椅之上的吴王夫差皆惊呆了。
“菼之?”。
夫差全身蓦地一紧,这两个到了喉咙口又被生生咽了下去。
范蠡口中的越国第一美人竟然长着一张几乎跟勾践一模一样的脸。
如果不是因为身着女装,如果不是因为眉间那一粒血红朱砂,如果不是左边额角没有那一条粗目惊心的疤痕,几乎在场所有人都会以为此时站在大殿之上的正是越王勾践。
……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范蠡和西施顺利留在了吴宫,不过却被安排在离龙腾殿和凤舞阁十分遥远的北郊别苑,而楚王则被安排在与北郊别苑和凤舞阁都想去甚远的南郊别苑。
吴楚越三个互相敌对之国的国君和越国辅政大臣范蠡齐聚吴宫,吴宫上下,便多了几分剑拔弩张的气氛,吴国宫人皆事事谨慎、守口如瓶,生怕做错一件事,说错一句话。
……
“范将军,既然我们已经顺利进了吴宫,为何迟迟不开始行动?”
范蠡身后,响起一个女子温婉如水的声音。
“因为时机未到……”
范蠡没有回头,轻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放至石桌上,淡声道。
“什么时候才是时机?”
西施走了过来,就着园中石凳坐下,与范蠡相对而坐。
“时机到了,自然会告诉你。”
范蠡瞳仁分明的眼睛不经意间扫到女子的脸,似乎有一瞬间的失神,带着几分爱慕与痴迷,可是便一瞬的功夫,那痴迷的目光又顿时恢复了清明。
范蠡低头,轻轻抿了一口茶。
西施心底很清楚,在范蠡方才失神的瞬间,他的眼中看到的不是自己,而是被禁足在凤舞阁中的那个人。
她取过杯盏,往杯中倒了茶水,仰头,如喝酒一般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茶水的苦涩沿着舌尖的味蕾往下,一直蔓延至心底。
不知为何,西施竟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
这一日,夫差正凝眉苦思如何用冠冕堂皇的理由将住在南郊和北郊的楚王熊轸和越国大将军范蠡送走,却听得凤舞阁的宫人匆匆来报。
“王上,不好了,越王晕倒了。”
夫差瞳孔猛地一所,从座椅上一跃而起。
“快叫御医……”
夫差撂下这句话,整个人如一阵风般往凤舞阁席卷而去。
“混帐东西,为何不将越王扶至床上。”
夫差一踏进凤舞阁便见勾践晕倒在地上,瞪了跪在一旁的年轻宫娥一眼,脸上阴沉得如暴风雨将至的天空。
“退下去,自行领罚。”
一把抱起勾践将他放至床上,一边冷声道。
“王上饶命,王上饶命……”
那宫娥吓得花容失色,不住地磕头求饶。
“王上……王上稍安勿躁……”
这时,去请御医的宫人正好带了御医过来,便匆匆上前,对吴王行了一礼,用着只有吴王能听到的声音提醒他道,
“您之前吩咐过任何人不得接触越王,若碰了他一根汗毛,格杀勿论。”
夫差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做了多么荒唐的决定,他深吸了一口,按捺住心中的狂躁,用较为柔缓地语气对着宫人道:
“你们都下去吧。”
“是……”
那些宫人诺诺应了声,便都退了下去。
……
“越王得的乃是心病,心结未解,郁郁寡欢,再加之足不出户,湿气无法排解,渗入五脏六腑,故而便会结出红色疹子。若是长此以往,只怕会……”
御医突然顿住,不再出声。
“会如何?”
如鹰隼一般的眸子锐利地扫了一眼御医,散发着一种迫人的气势。
御医喉头情不自禁地咕噜了一下,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继续道:
“若是任由这些疹子持续蔓延,长到了脸上,流脓破裂,只怕越王的脸就保不住了。”
“可有诊治之法?”
“老臣这边开几副舒筋散结的药给越王服下,不过此乃心结所致,唯有解开心中郁结,方可治根。另外多晒晒太阳,对于此病也是大有益处。”
“寡人知道了,张太医,你先下去吧。”
“是……大王……”
张太医朝吴王夫差做了个揖,诺诺退了出去,张太医退出门口,转了个身,在吴王夫差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擦了把汗。
……
床上的人,一张脸苍白得没有血色,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皮下方投下了浓重的剪影,额角一条深红色的疤痕和手臂上那几颗红色的疹子,仿佛一把把刀直直戳进夫差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