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1 / 2)
时光回转,街道复活,鲜花落下,火焰轰然,武将晕头转向扑了个空,众人笑作一团。
在凰母的诞辰庆典上,任何奇迹都是允许发生的。武将复又戴上面具,起了个调子,高高兴兴地继续往前了。
晏致打了个趔趄,被风息一把抱臂扶住。
风息停了片刻才将手从晏致的胳膊上撤离,面无表情地说:“晏致,你真的很紧张他。”
晏致心想我能不紧张吗,我又打不过谢斩!
但此中曲折并不能告知风息,因此晏致只是悻悻地将嘴角扯出个弧度,语焉不详道:“故人,故人。”
“你的故人消失了。”
晏致唇角微抽,木然道:“是的,他被人抱走了。”
正张牙舞爪要去找哥哥的淮南:“???”
金碧琉璃的屋脊上,纪连翘被谢斩抱着轻轻落地。
哄闹的人声如流水般飘远,他惊魂未定地抱着谢斩,眼神乱飘,心虚道:“……你完了。”
谢斩冷眼看他能放出什么屁。
纪连翘胡乱说:“你破坏了凰母的庆典,你要被降罪了。”
谢斩一哂,满脸桀骜:“让她来。”
纪连翘略略退开一步远,不敢抬头对谢斩对视,只能佯装拍拍袖子抖落花瓣,而后才不经意问:“你怎么在这儿?”
谢斩略一停顿:“路过。”
真巧。
纪连翘心想,早知你也要来,就让晏致约你一起了。
左右无话,空气中隐约有点尴尬,白色袍袖被荡出流云,再拍下去怕是此地无银了。纪连翘只得抬头面对谢斩,脸上温度未退,瞧着还带点粉。
“好了吗?”
“什么?”
纪连翘尴尬地问:“花,还有吗?”
谢斩与他离得极近,目光深沉凝视片刻,抬臂一动作,纪连翘只觉得眼前被他锦黑袖面扫过,再回神时,一头黑发已尽数散开。
长风吹拂,一条碧色缥带随之飘远。
谢斩握着他的碧玉簪子,另一手从他发间拣出一点碎花,呼吸的气息吹拂在纪连翘的耳尖,痒痒的。
他懒洋洋而慢悠悠地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当街成亲。”
“我……”
“上不了厅堂下不了厨房,娶你回去也只能供着了。”
纪连翘恨得咬到了舌尖,一边痛到飙泪一边抵着舌尖含糊抗议:“怎么上不了厅堂!”
谢斩很轻地笑了一声,手指拂过发间,又是捻出两点花末,他啧了一声,本想再调侃两句,垂首一看,却见纪连翘眼尾红了。
以为他气哭了。
沉默着凝视数息,谢斩无奈温声道:“是,连南儿小姐,别哭了,你最漂亮。”
“我才没哭。”——含着鼻音,听着不太有可信度。
谢斩微勾唇角:“好,没哭。”
纪连翘糗得想立刻跳下去一了百了,薄唇微启,舌尖擦着牙齿,微微露出一截红,很委屈地证明自己:“我只是咬到了舌。”
谢斩一愣,没忍住笑出了声。
长发流水般吹拂,遮掩住纪连翘微红的半张脸。
谢斩抬臂,将他发丝掠至耳后:“行了,站好不要动。”
而后两手拢起纪连翘黑发,在簪子上缠了缠固定住,挽成一个十分随意慵懒的低髻。
由于身高的原因,他微微垂首,敛着眉目,高深的眉骨下眼神晦暗难明,似乎带着无限的柔情,又似乎什么都没有。他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淡香萦绕在纪连翘的鼻尖,招魂儿似的,有一下没一下,挠得人痒。
谢斩后退一步,纪连翘心中乱七八糟的念头如春日野花般又糟又快地疯长一通,他垂眸压了一息,刚才收定情绪抬眸。
两人沉静对视,须发在微风中飘动。
“谢斩。”
“嗯。”
“我刚才……遇到了一件很奇特的事情。”
“嗯。”
纪连翘在白梅树下的反常他看到了。那时他倚在高墙上,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隔着鼎沸的人声与漫天飞舞的落梅。
纪连翘吃不准该不该和谢斩说,又该说到什么程度。
他在这个世界除了淮南无依无靠,想说个心里话都只能对着茶杯自言自语。此刻长风微荡,他忽然发现,谢斩……竟好像是唯一可以倾听的。
又或许是他纪连翘轻信妄信,心里寂寞,自己于谢斩而言只是路人,他却一厢情愿地想把谢斩当作知交。
他认了,一股陌生的冲动驱使着他。
纪连翘沉默须臾,问:“你相信除了这个世界外,还有别的世界吗?”
“相信。”
“我的意思是……不是鬼蜮幽冥,不是仙界,也不是什么四海八荒,是指……与这个世界完全不同的一个地方。”
纪连翘深呼吸,长舒出一口气,在碧绿的屋脊上坐下:“陪我坐会儿。”
谢斩依言坐下。
大殿内传来诵经声,庭院内,香火燃烧的香味混合和烟雾缥缈而上。
也许是纪连翘的神情太过落寞,谢斩道:“不必勉强,不想说就不要说。”
纪连翘笑了笑:“好。其实我刚才在白梅树下做了一个梦。”
“梦见什么了。”
“梦见……”画面纷乱复杂,有几个却牢牢占据他的心神——
风雪中留下的并肩而行的足迹,春雨下的赛马,星河下的泛舟,广阔山河间的意气交谈。
所有的梦都只有背影,留下暧昧的留白。
纪连翘着了魔,目光停留在谢斩脸上,做梦般呢喃:“春雨纵马,风雪同行,星河泛舟。”
谢斩表情怔忪,压着波动的情绪,几乎是哄着问:“是吗,和谁?”
……是啊,和谁呢?
“……没看清。”
纪连翘低语,眼睛看着鞋面,好像做了件不得了的错事。
晚风无声,唯余斜阳寂寂。
·淮南和晏致回来,正巧碰上沐浴完的纪连翘。晚上起了风,他挽着一把湿发,白色中衣外披了件狐裘大氅,正过游廊去暖阁烤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