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有情无情(1 / 2)
步珩微龇牙揉着自己的肩膀,对荣汉阗扯了扯嘴角,压着声音道:“荣中丞不要听外面的瞎扯,昨晚真的什么也没有发生,我看完案卷就回家了。”
荣汉阗搓着腮帮子,仍旧有所质疑,向来不动手的陆璟蕴连案卷都砸下来了,这还没发生什么事?
“珩微大人今日很闲吗?”冷冷的话语自上方飘来,步珩微忙闭了嘴不再出声,捡起地上的案卷一阵快步恭谨递了上去,“台主有何事请吩咐。”
荣汉阗更是一阵惊愕,步珩微何时如此听话起来?莫不是被抓住了什么把柄?他遂拿眼向步珩微递着眼色,这小子可别真有什么苦衷啊。此时荣汉阗的脑海里闪现出了兵部郎中讥笑的话语,“步中丞不堪重压从了陆台主还真是奇事。”
步珩微有自己的小算盘,一心只扑在了与陆璟蕴的周旋上,哪顾得上荣汉阗的眼色。她现在算是知晓了,像陆璟蕴这种阴晴不定的人,得顺着他不能逆着,待自己哪一天有了能力与证据,再逆也不迟。
陆璟蕴端坐在案牍之后,拿眼刀睃了她眼,“让察院配合,你去把谣言平下去。”
步珩微瞬时想问候他家人安康,这怎么平下去?难道弹劾散布谣言之人吗?用一口气将唾沫星子吹飞吗?且不说不知道源头是谁,光是一句话一传十十传百之后都会变样,更何况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情。步珩微忠于自己的想法,躬身揖礼道:“谣言止于智者,愈是平息愈有可能引发更混乱的后果,下官认为台主无须在意。”
陆璟蕴沉着脸盯着步珩微,仿似她刚才是在与他狡辩般,修长手指在案卷上点了又点,最终少有的缓下语气道:“没你事了,回去忙罢。”
步珩微退回自己案牍前,一整天没再张过口,因为斜上方的那双眼睛总在暗处盯着她,有一种阴魂不散的感觉,荣汉阗发觉了这一现象,便也没再向步珩微递眼色。
暮鼓响起,李绥早已在御史台官署外等候着,多金的胖身躯一出现,他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拉着步珩微的胳膊一阵盘问,“珩微,你告诉我,是不是那厮又抓住了你什么把柄,昨晚威胁你了?”
步珩微被扯得有些歪斜,多金也受了惊,嗤嗤着不再前行,李绥干脆将步珩微拉了下来,摁着她的肩膀来回转了几圈,确定没有外伤之后才愤然问道:“那厮为什么要跟你坐一头驴?”
“他没威胁我,”步珩微被转得有些晕头转向,说话也有些不利索,“我就是顺路载了他回去,不要听外面瞎传。”
“他会坐你的多金?”李绥睃了眼小胖驴,一副完全不可信的神情,“这谣言是不是他自己散出来的?他要毁你清誉?”
步珩微撇嘴嗤了声,“别多想了,你觉得你大表舅有可能毁我清誉的同时还连带上他自己吗?”
李绥也没想那么多,但看到步珩微没什么事情后,紧张的心绪也放松了下来,挑眉施然一笑,“你没事就好,我送你回去罢。”
两人一左一右牵着多金,穿过坊市往永宁长街走去,步珩微一路沉默,思索着这两日来接连发生的事情,莫不是伤陆璟蕴的人就是御史台的内鬼?可那人为什么要伤陆璟蕴?难道是被陆璟蕴发现了什么?
步珩微沉浸在自己的不断假设里,连李绥调换位置站在她身旁也未发觉。李绥垂眸望着她愈渐消瘦的面颊,紧锁的眉头,有些心疼,忍不住探手过去以指腹轻轻揉按着那蹙起的眉尖,步珩微一霎时回归现实,惊得停在原地无法迈步,指尖的温度渗进了眉心,源源不断,连着整张脸也热乎起来。
李绥倒没有尴尬,收回手笑着问道:“我问你,你当初为什么非要入这御史台?”
“你为什么总要问这个问题?”步珩微侧眸反驳了回去,只不过身体微后仰,与李绥隔了一点距离。
李绥回头认真看着她,“每次你一不开心,我就觉得你并非自愿入御史台。”
步珩微同样凝视回去,他眼眸里那份关切让她动容,从来没有人会关注她开不开心,也没有人关注她所做的一切是否自愿。她最终收回视线,扯着唇角淡淡回道:“我是自愿,没人逼迫我。”
可这在李绥看来有些无奈,步府门前,他将多金交到她手里时,轻按着她的手心,“如果,你哪日倦了这官场,记得来找我。”
直到李绥的身影从永宁长街消失,步珩微还在愣怔中没有回过神儿,这话是什么意思?
翌日,步珩微朝参时从大理寺卿口中得知,陆台主亲自授意金吾卫上将军,将看守坊门的门官流放到了三千里外。
步珩微讪讪笑道:“陆台主断案可真是神速,连谣言都能平息处理。”
一提谣言,宫照安翘了翘八字胡,拉着脸面小声道:“步贤侄,以后要是有什么苦衷便来找宫叔,不要什么事都自己扛着。”
说罢,摇头而去。
步珩微哭笑不得,果然八卦入人心是不会那么容易清除的。
门官是被流放了,可新一轮的流言又四起了,人言陆台主为保住步中丞清誉,不惜毁灭人证。当然这些都没有传到陆璟蕴耳朵里,翰林院的小吏们深觉御史台有可能是下一个促使洛阳纸贵的发源地,有事没事便往御史台打听,今日台主与中丞拌嘴了还是相亲相爱了,总是乐此不疲地记录下来。
步珩微倒无心这些流言,一心只扑在金吾卫赌场案上,接连三日派察院前往天江赌场暗查,收回的情报无一例外都与牙侩有牵扯,步珩微断定这背后操纵之人必权势滔天,她身为言官的斗志瞬时被激了起来,批注好的案卷也全部被运回了察院,她已部署好了进一步的深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