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初露端倪(2 / 2)
“红泥小火炉,自己煮茶喝。”步珩微翘着唇间张开了眼睛,“嚯!有鬼!”
只一个瞬间,她便变了脸色,抄着热茶就朝身后泼了去,那在石桌上渐渐拉长的黑影却一下避闪了开来,站在了她的身前。
“台……台主。”步珩微手执铜壶,表情僵在了脸上,好心情也一落千丈滚进了黑暗里,再无踪迹。
陆璟蕴瞥了眼呲呲的炉火,自顾自坐在了另一青绒团上,“好好的茶尖让你浪费了。”
“不知陆台主留官署是为何?批案卷难道不应该去署堂吗?”步珩微置好铜壶,一脸吃糜糕被噎了的表情,这厮也真够阴魂不散的。
“本官来夜值。”陆璟蕴淡淡地回道。
步珩微张嘴立起了半身,“今日不是……”
“本官想什么时候来便什么时候来。”
不要脸的混蛋玩意儿!步珩微翘着舌尖暗自啐了声,陆璟蕴也没注意她的细微动作,只是打量了周遭,意有所指的问道:“珩微大人为何不留女侍史?是怕传出谣言还是怕被发现什么?”
“下官倒是怕与台主传出什么谣言。”步珩微讪讪地笑了笑,面上却甚是诚恳,“今晚下官夜值就可以了,台主还是回府歇息罢。”
“本官倒不怕与珩微大人传出什么谣言。”陆璟蕴兀自倒了杯茶,话语缓慢的异于寻常,热气氤氲下的眸子也是晦暗的紧,步珩微侧转头偷偷翻了个白眼,却又听对侧缓缓道,“除非珩微大人真的介意这些谣言。”
废话!她能不介意吗?谣言满天飞!什么龙阳之癖倒还算好,完全是言及她步珩微弃了步家清誉,倒贴陆台主以求仕途舒畅……
步珩微咬了唇,不再搭话,陆璟蕴倒不受她影响,悠闲自得地品着茶。一个时辰,如坐针毡,步珩微最终忍不住,寻着话题问道:“陆台主,下官一直想问一句,我们步家欠下的人命,暂且不说我父亲有没有误判,陆台主作为御史台之首,难道就不能翻案吗?”
陆璟蕴长睫微滞,眸子只盯着杯中舒展开的茶尖,缓停了半刻后才沉声回道:“若是时机不对,便是永世不得翻案。”
步珩微有些愣怔,永世不得翻案?可她林家又何尝不是?十四年没人敢翻的案子,若她再不有所行动,那便真是永世无人翻案了。
步珩微走了神儿,陆璟蕴低沉的声线又将她拉回了现实。
“珩微大人既已问,那不如这样,你我互相交换,你答我一问,我答你一问,规则是据实相告,如何?”
陆璟蕴难得的不是寡淡的面容,几分商榷的语气更是让步珩微有些不习惯,她也未作思考便点头应道:“也好,只是入夜寒凉,下官腿脚不便,可否麻烦台主去内室取件大氅?”
唬弄谁呢!谁又知你说的是真是假?陆璟蕴起身走后,步珩微打眼望着四周无人,便探身快速将清酒倒进了陆璟蕴的茶杯里,清酒本味浅,热茶中和了小半杯倒也没觉出异常,步珩微再三确定无差池后,才将清酒收了起来。
酒后吐真言,步珩微一直记得陆璟蕴说过的他不能饮酒的话语,也不知饮多少他会醉,步珩微想了想,又将剩下的清酒尽数倒进了煮茶的铜壶里。
待她卧回自己的青绒团上抬头赏月时,陆璟蕴已手执大氅出了内室,步珩微刚想起身接,他却微弯身将大氅覆在了她的肩头,“说会儿话便进去罢,以免着凉了。”
光影里的那张俊颜有丝温柔,步珩微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忙转首垂眸,接着原来的话头轻声道:“多谢台主关心,那下官就先问了,敢问陆台主,那一百二十八条人命案子的受害人与台主是何关系?””
陆璟蕴直视着那半露的小脸,好似早料到了她会如此问般,饮尽了杯中茶后才缓声回道:“我未婚妻一家。”
未婚妻?步珩微虽惊异,可心下却已了然,那应该不是她林家的案子了,既然都是步青主审,又都是一百二十八条人命,那应该只是巧合罢。
小脸依旧半窝在大氅里,火光映衬下愈发白皙,陆璟蕴眯眸瞧着,只觉嗓子干涩,又忍不住倒了杯热茶,“敢问珩微大人,鸯刀是何时所得?”
“六岁。”步珩微答得很干脆,陆璟蕴却蓦地搁下茶杯,面上涌现着诧异的神色,待她挺身抬头时,他的面色已恢复如常。
“该下官发问了,不知台主未婚妻一家的姓氏是?”
步珩微只等着酒劲发作,等着陆璟蕴乖乖答话。可那厢陆璟蕴接连喝了三杯茶,仍无惯常的酒醉迹象。陆璟蕴似是上瘾般,饮尽第四杯茶后才沉声回道:“这个我不会据实相告,所以也便不会答了。”
声线慵懒嘶哑,好听至极,步珩微心一惊,这厮平时发声说话是故意假装高寡冰冷吗?
“陆台主这是要违背游戏规则吗?”步珩微正愤愤间,对侧那视线忽从茶水切换到了她的脸上,狭长眼眸里泛着光线的星星点点,眸线清明又晦暗,自她的眉眼至下巴无一放过的来回游移。
“我脸上有东西吗?”步珩微顺着他的视线,来回摸自己的脸颊。
陆璟蕴也不搭话,晃了晃手中的茶杯,又将之翻转过来晃了晃,之后蹙眉撇嘴,抬手将茶杯掷在了身后。
步珩微下意识地盯着他的薄唇,有些不可置信,“台主,你这是……醉了?”
“嗯……”拖长的尾音自喉间发出,那脑袋如孩童般重重地点了点,唇角也勾着一个大大的笑容,眸线愈发炽烈热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