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2 / 2)
门被破开,一身黑衣的谢斩抱剑而入,带来一阵深夜的风霜。“如何?”
纪连翘又心虚又尴尬,大喊“你不要过来”,却发现嗓子不知怎么竟哑得不像样。他胡乱从旁扯过件袍子,将自己给遮挡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被热气蒸腾得汗津津的脸。
“这么喜欢这件衣服?”谢斩好整以暇在他对面坐下,给自己倒了杯热茶,“一千两,送你了。”
纪连翘这才发现自己好死不死拿的又是他那件衣服。怪不得做春\梦也有这股味道!还以为自己脑壳坏掉,原来罪魁祸首在这儿。
“你想得美。”纪连翘眼珠乱转,就是不敢看谢斩,嘴里不清不楚:“我衣服你、你脱的?”
“身材不差。”
“你!”
谢斩悠悠喝了口茶,道“别你的我的了,老实泡着。”
纪连翘规规矩矩地在浴桶里坐着,长腿半屈,整个包在衣袍下,看着憋屈又乖巧。谢斩多看了两眼,才问道:“好了吗?”
“嗯。”纪连翘犹豫了一下,耳朵尖尖有点红,“你对我做了什么?”
“不是我,是何所思。”谢斩自证清白,“别误会,我一直在外面——除了给你脱衣服。”
“……”后面那句你可以不加的。
胸闷。也可能是郁闷。
纪连翘深呼吸,顾左右而言他:“那个……何所思?是什么?”
“一种药,可以让你身临其境。”谢斩飞速回答,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深入。
“这么好。”纪连翘干笑,为了缓解尴尬,他故意开玩笑,“多少钱,是不是又要记我一笔?”
谢斩握着茶盏的手一紧,若无其事道:“不必了,这是最后一颗,送你了。”
“唔……”纪连翘无聊地搅着水花。
月光泄了一地,像是浴桶里的水流了出来。
谢斩好似不经意问道:“怎么样,梦到了什么?”
但这个“不经意”很失败,因为他很少打趣,这一问,纪连翘就觉得他可能是真的想知道。可是,梦到什么又关他什么事呢?况且,他绝对、绝对不能把真相告诉给他!
“说不出口?”谢斩掀开眼皮子睨他一眼,不紧不慢道:“你叫了足足一个时辰。群\交?双\飞?”
他说一个,纪连翘就紧着摇头,脸被蒸得通红。
谢斩似是想到了什么,慢慢睁大了眼睛:“不是吧?”
“不要说——”
“人\兽?”
“…………”我去你大爷!
谢斩瞪着纪连翘,神情很难捉摸。相比于震惊,可能失望更多点儿。半晌,他干笑一声,“可以。”
“不是!”纪连翘濒临崩溃,怎么说!怎么可能说在梦里他被他干了!
月光照进西窗,红烛爆出一星花火。
谢斩勾了勾唇角,但并无多少笑意:“何所思最能洞见人心,它能把你内心深处最想要、最想见的景象送给你。”他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影在敞亮的月光下笼罩着纪连翘,“无论你梦到了什么,都希望你可以珍惜。”
不可能,它坏了。
纪连翘本能地反驳,它让我梦到了你,它肯定过期了。
但谢斩的神情和语气都让他无法开口。
水声哗动,纪连翘从浴桶中站起,带出的水花打湿了锦袍下摆,紧紧地缠绕在他的双腿上。
“对不起。”他说着,赤足踏上地板。这颗药对谢斩来说似乎很重要,却被他荒唐地浪费掉了。
“不必道歉。”谢斩注视着纪连翘,“梦境再真也是假的。耽于幻象,终会成魔。”
纪连翘勉力笑了一下。他刚从一个漫长的春\梦中醒来,泄走了体内所有的邪火,又被热水浴熏了许久,难免气短血虚,还未及走上两步,便双膝一软差点栽倒。幸亏谢斩眼疾手快,出手捞了一把,才让纪连翘免于难堪。
他干脆打横抱起他,直接给抱到了床上。
纪连翘蜷进被窝,在谢斩离开前轻声问:“何所思,不会骗人吗?”
“不会。”
“就算……”纪连翘咬了咬牙,“就算在何所思的梦里,和动物媾\和,它也没有骗你吗?”
谢斩顿了顿,没有讽笑,居然好似在宽慰他:“何所思只会加深你的执念,强化你的欲\望。如果你真的梦到了什么,那也是欲\望骗了你。”
“嗯,是了。”纪连翘轻轻地咬着这几个字,轻快地说:“是欲\望骗了我。”
他又抓住了谢斩的袖子:“如果是你,你会看见什么呢?”
他已经做好了谢斩不会回答的准备,但谢斩却出乎意料地回应了他——
“春雨纵马,月下饮酒,山河远阔,白衣如故。”
他回答得那样快,那样不假思索,就像是已在梦里描绘过千百次这样的画面。
纪连翘一怔,从心底很慢很慢地泛起一丝钝痛。
“那你……再也见不到她了吗?”
谢斩将被夜露打湿的衣袖从他手中抽出,俯身与他对视片刻,声音低而沉地说:“睡吧。”
这算什么?
他刚在梦里对一个人生了绮念起了淫\欲,抓着人反反复复,对方心里却早已情根深种了别人?难怪他坚持说“不可以”。尴不尴尬。
纪连翘昏糟糟地拥着被子,从足尖到掌心都没有暖意,从热水中汲取来的那点温暖早就散了。他默默念着“是欲\望骗了我”,直到天明才倦倦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