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 46 章（2 / 2）
晏致冷笑一声，足尖一点跃至隔壁，与他一前一后追逐起来。
“站住！”他低喝。
承载了两个成年男人的屋瓦毫无动静。黑色道袍随风而荡，虽不如那黑衣人一身劲装来得利落，却也不落下风。
见甩不掉，黑衣人突兀地一停，反身出掌，两人凌空交起手来。
却是拳脚功夫也相当。
眨眼间拆挡了数百招，晏致闪身错开，反手抽出拂尘，捏诀的速度快得肉眼几乎看不见，灵力形成实质，将空气荡开波纹。在这千钧一发的档口，黑衣人一把扯下面巾：“晏致，是我。”
晏致一愣，骂了一声极快地收手，却不得不被反噬之力冲击得后跌一步，还未站稳，一晃眼被对面之人欺身而上拦腰扶住。
“用得着一出手就下死手吗？”风息无奈，冷峻的脸在夜空下更显深邃深沉。
晏致站好，将拂尘随意地插回后背：“大半夜不睡觉上房揭瓦？”
说来奇怪，见是风息，他什么戒备警觉都没有了。若风息现在要杀他灭口，几乎是易如反掌。可晏致完全没考虑过这层可能，心又飘忽到了小虞山的枣树上。
风息从他腰上撤回手：“下次别多管闲事了。”
“怎么，怕我打不过？”
晏致逞完口舌之快，想起若真动起手，他还真打不过风息。风息刚才分明是放了水的。
“要打也要先学会偷袭。”风息教道。
“非君子所为。”晏致想也不想地反驳，接着便看到风息脸色一凝。他以为风息生气了，忙补救：“你们玫瑰堂战为先，我们小虞山救为先，不能比的。”
风息淡淡道：“我的确不是君子。”
说罢也不看晏致，径自飞落一重庭院。晏致看他不高兴，便不自觉也跟着他一起落地，扫视一圈才发现是风息和同倏下榻的宫殿。嗯，宓水王想必是个势利眼儿，此处明显比他和淮南的要奢华许多。
“我先回去了，今晚上就当我什么都没看到吧。”晏致心虚地挠了挠脸颊，转身欲走。
风息却叫住了他。他从屋内出来，黑衣未除，只是手上多了一提酒。
“喝吗？”
他递给晏致一壶。
晏致拔出木塞，睁大了眼睛，在这四溢的清香中手足无措：“香雪？”
风息眼里有隐隐的笑意，在夜色下不甚明显。他沉稳地“嗯”一声，“喜欢？”
何止喜欢。
香雪酒，一口值千金。
晏致仰起脖子灌了一口，眼神清亮：“好酒！”
跃至屋脊一撩下摆盘腿坐落，又饮了一口，笑道：“香雪配新月，妙极！”
风息在他身边坐下，长腿微屈，更显得高大劲瘦。他自然不会多话，只是在晏致的笑声里微微勾起唇角，沉默地独酌。
“等等，这酒不会有毒吧。”晏致后知后觉，不是很认真地问，“你要杀我灭口？”
风息好笑地看他一眼：“你现在问是不是太晚了？”
晏致咕噜咕噜猛饮一大口：“好了，死之前喝完这壶，也不算冤枉。”
然而哪有锥心绞腹之痛，四肢百骸涌来的，分明是微醺后的飘然。
“风息，”晏致轻轻地唤他，“我知道你不会害我。”
风息握着酒壶的手微微一颤，在心里做了回答——
嗯，永远不会。
“酒这么好，可惜身边坐着的是我。”晏致两臂往后一撑，仰望着月空，轻笑着说：“美酒当有佳人伴。”
风息偏过脸去看他，看晏致纤细的脖颈没入黑色的道袍交衽，属于青年的喉结瘦削地突起，随着他的话语声微微滚动。他收回眼神，淡漠地说：“别把心里话说出来。”
晏致一愣，不可思议地笑：“什么？我才不这么想。怎么，我们风护如此英俊，难道还够不上佳人二字吗？”
风息呼吸一窒，握紧了酒瓶：“轻薄。”
晏致不说话了，酒劲漫涌，这样沉默着过了许久，他方含糊地问：“你刚才准备去做什么？”
他没看错的话，风息的目的地应当是日月的寝殿。
风息料到他必有此一问，心里早已做出了权衡和选择。他反问：“你知道天梯吗？”
“天梯？”晏致眉心微动，继而笑道：“传说中的东西，当然知道。”
“传闻上古时期，天地相通，人可以通过天梯入天庭，神仙也可以沿着天梯下凡。”
“可惜人人都想爬上去当神仙，天和地都乱成一团，我们伟大的九凰真母觉得长此以往不利于人间繁荣，便狠心引雷毁了天梯。”晏致续道，笑了笑，“祖先们还挺能编的。我也想要天梯，要真有天梯，我就不必修炼百年还得经历七情六欲之苦才能成仙了。”
风息认真地看着晏致。
晏致的笑容凝在脸上：“怎么？为什么这么看……”脸色一变，不可置信地问：“……是真的？”
风息点了点头：“天梯，就在宓水。”
！
后背流窜起一股寒意，晏致毛骨悚然，压低了声音，醉意都没了：“怎么可能！”
风息慢条斯理地说：“只是日月受伤，同倏来便可。今帝一直在找天梯下落。”
他讲话一向言简意赅，只传递信息，还是那种最表层的信息。剩余的水面之下的潜台词，却要听者自己揣摩串联。
晏致沉吟思索。
今帝对宓水放任已久，从没有命人接管过。宓水虽说对今帝俯首称臣，实际上宓水王却是自成一势的。在这种背景下，纵使猜测天梯在宓水，今帝也不可能大张旗鼓。玫瑰堂是他最锋利的匕首，由第一高手风息来做是最合适不过。
其实仔细想，天梯在宓水的猜测也是空穴来风有其来因的。宓水一族体质特殊，不仅寿命异于常人，还有许多从远古一脉传承的秘术秘法，最为人采信的说法，是宓水一族乃是人和仙的结合产物，他们——是天梯的守护者。
“你怀疑……”
风息平静地点头：“日月之伤，必与天梯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