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太学殿往事(2 / 2)
那书生回了个礼:“在下赵谦,赵涉川。”
“……和赵公子”接着上句,符戎关继续说:“我请二位喝茶,坐。”
梁恂看了符戎关一眼,琥珀淡色的眼睛并没有什么波澜,恭顺回他:“谢过世子。”
这个人不论什么时候都是喊他世子,符戎关又看了看赵涉川,却见他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倒真不像个普通书生,难怪梁恂如此看重。
添了杯,几人围坐无言。
这里的茶不是特别合符戎关的口味,只是小公主喜欢这里的糕点,才常常来,而符安虽然总是一副谄媚的样子,泡的茶倒是很合他心意。
放下茶盏,符戎关挑起了话头:“赵公子和梁御史是朋友?”
梁恂没有说话,赵涉川面上也没有什么惧色,回:“不敢和梁大人称朋友,只是今日路上碰见,学生便想着,为昨日的事和大人道个谢。”
楚王眯了眯眼,没有说话,符戎关的语气却有些不屑:“哦?我记得昨日是我给赵公子解的围,为何你却只想着谢他梁御史而不谢我?”
这话一出,赵涉川不由得也换上了一副惶恐的模样,说:“是学生疏忽了,以为世子只是与那位将军不合,特意借机与他吵一架的。”
“……”
他看起来这般无事生非的人么?
这赵涉川话里话外夹芒带刺,若不是符戎关细细回想了确实不认得他,倒真要以为自己是得罪他了。
头一次见符戎关被个书生说成这样,小公主萧映柔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楚王皱眉瞪了她,将茶盏放下,对上赵涉川的眼睛,说:“赵公子既然知道疏忽了,此刻就该道声谢才是。”
不知是不是错觉,楚王说话时,赵涉川眼中似乎一闪而过的轻蔑。
只一瞬,赵涉川便恢复常色,轻笑着向符戎关作了揖,郑重道:“这位公子说的是,学生赵涉川,多谢世子出手相助。”
符戎关正要回答,小公主突然抢了话:“赵公子你不用这么正经,芙蓉不会在意的,他总也记不住什么人,估计昨天的事儿早忘了。”
然而符戎关倒并不是记不住什么人,只是懒得去记些无关紧要的人。
他们这你来我往,倒将梁恂忘了,后者默默坐在一旁,垂着眼,一副恭顺的模样,不曾参与进对话来。
“梁御史似乎对芙蓉特别上心。”楚王突然开了腔,“不然缘何芙蓉才和曹林吵起来,梁御史就出现了?”
这位骄矜的楚王萧慎,一不高兴便会斜着眼睛看人,此时更特地加重了“芙蓉”二字,符戎关脸热了热。
虽说自小被追着屁股喊芙蓉,但到底符戎关是个男子,在外人面前肆无忌惮的喊,堂堂世子也是要脸的。
实在也是拿这对兄妹没有办法,符戎关当下别过了头,装作若无其事。
梁恂顿了顿,抬眼对上楚王的视线,面色没有什么表情,说:“确实如此。”
场上气氛瞬间微妙起来,楚王冷下脸,隐隐有些怒色,赵涉川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而符戎关却是猜到一般,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变化。
梁恂对符戎关的关注,说白了就是太子盯梢的手段,这符戎关自然也是知道的,但御史台毕竟不是太子的御史台,朝堂上也不只有他梁恂一个侍御史,他这么大方地说出来,倒是让符戎关不好表现怒意了。
“啊啊我知道了!”
突然间,明快的声音插了进来,是小公主,她说:“梁大人是关心芙蓉,是喜欢芙蓉是不是?!”
小公主眨着双眼,一脸天真。
符戎关扶额,翻了个白眼,梁恂没接话,摩挲着手中的茶盏,场上顿时一片寂静,气氛更差了。
最终还是符戎关亲自开口,打破了这僵局:“小公主说的对,梁御史如此关心我,除了“喜欢”可真是没有其他了。”
他看向梁恂,见梁恂也抬起了眼帘,眼中似有什么,符戎关语气挑衅:“是吗?”
梁恂的唇微微动了动,复而淡然回道:“世子如何想,都可以。”
这人总是一副死寂话少的模样,本就是不同阵营,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符戎关索性将话题转到了赵涉川的身上:“赵公子是哪里人?”
“在下是川沛学子。”赵涉川道。
符戎关哦了一声,川沛,听过。
“春闱会试已过,赵公子如今却还在这奉陵城中约见梁侍御史,想来是榜上有名已入殿试之列,不日便可称一声进士了?”符戎关语气懒懒,仿佛只是随口问了一句。
赵涉川笑:“惭愧,学生不才,只得一等甲第二十二名,也不知殿试之时,能否入得陛下之眼。”
会试一等甲第二十二名还要惭愧,让那些考了几十年的学子该作何感想,这位赵涉川学识胆量皆是不低,日后前程怕是不可限量。
这梁恂倒是真会给太子殿下挑人。
符戎关撑着下巴,想着拉拢不到也得搅一搅浑水,脸上便堆了夸赞的笑:“赵贡士谦虚了,科举三年一次,试子四万余人却只取其中三百名,有些试子考到了五十来岁也不曾及第,赵贡士这种年纪却是一甲上等,陛下慧眼,必不会让明珠蒙尘。”
赵涉川笑得理所当然:“世子谬赞了。”
“对了,记得梁御史也是参加了会试的,好像也是一甲。”符戎关话头一转,语气讥诮,“不如给赵贡士讲些经验,若是赵贡士高中,想来那位也会开心一些?”
“世子何出此言?”梁恂皱眉。
符戎关说:“我记得那位向来亲近读书人,也记得梁御史从前学识不好。”
顿了顿,他继续说:“原本梁御史身为武安伯的次子,又是国子监的内监生,时日到了陛下自然会给个一官半职,却非要学那些试子参加什么会试,莫不是想给那位看看,你梁怀谢做学问也不差?”
说好了将来到镇国公的麾下,与他符戎关一起做个军中将领,再不然去兵部寻个职称,总是他符戎关能关照到的地方,却偏偏要去那御史台耍笔杆子,做什么殿中侍御史。
如今还是太子的得力助手。
符戎关的恼意是真的无处安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