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8(2 / 2)
何家翎没有当即离开,他坐在车里,靠着椅背,静静地望向六楼那一隅亮光。
长久地凝视,让他眼睛发酸,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些什么,可能只是觉得太无聊,想随意找个地发呆。
随手给自己点了根烟,何家翎抽了两口,突然觉得很没劲儿。其实他烟瘾不算太大,但就是戒不了,也不想戒。因为能消遣的东西就那么几样,要是没了,那他就彻底成了根冷冰冰的木头了。
待楼上灯灭以后,何家翎也转动方向盘,沿着甬道离开了这里。
在回公寓的路上,温榕哭哭啼啼地给他打了个电话,“儿子,你现在在哪呢?”
“外面。”
“快回来吧,你爸发火了。”温榕怕是吓坏了,哽咽得声音都变了调子。
何家翎却是不为所动,“发火就发火,跟我有什么关系?”
温榕抽搭道:“怎么没关系,就是被你给气的。”
何家翎静默不语。
“赶紧回来,你知道你爸脾气的。”温榕特地压低了声音,“那野种今天也在,你要是再惹你爸生气,公司可就真没你的位置了。”
何家翎满不在乎,“无所谓。”
温榕倒吸了口气,差点被这没心没肝的臭小子给气晕过去,“你是想要你妈去死吗?你爸哪天要是真把我们赶出去了,我们怎么活,你舅舅他们……”
何家翎受不了温榕没完没了地絮叨,没等她说完便挂断电话,掉了个车头。
这还是他从德国回来以后,第一次回家。
将车停在院子里,何家翎不疾不徐地走过石板路,上了两层阶梯。还没进门,他就看见何自堂叉着腰,脸色阴沉地站在客厅里。
温榕低眉顺眼地坐在沙发上,相对而坐的不是别人,正是温榕口中的野种——何家祥。
对于这个半路弟弟,何家人各有不同的心思,何自堂视他为掌中宝,温榕见他是眼中钉。至于何家翎,自然是什么感觉也没有,他想就算何自堂哪天告诉他,他只是个捡来的赔钱货,他也只会点点头,说知道了。
何家翎看着他爹,毫无感情地喊了声,“爸。”
何自堂转过身来瞪他,“你还知道回来!”
何家翎无话可说。
温榕在一旁搭腔,“你们父子俩,不要一见面就吵架嘛,人回来就好了。”她边说边走到何家翎身边,亲昵地挽住他的手臂,柔声道:“儿子,吃过饭了没?”
何家翎没理她。
“就你这样惯着他,你看看,把他惯成什么样了,没大没小!”何自堂怒火中烧,脸上的横肉不由得抖了两下。
温榕当即就红了眼眶,感觉自己委屈极了。丈夫早就不和她同心了,在外养了女人孩子,而自己怀胎十月生出来的儿子,也是个冷情冷血,一点都不会为她考虑的混账玩意。
她真是命苦啊,想到这,温榕流下了两行泪。
何自堂原来和温榕谈恋爱的时候,最爱她这副娇滴滴,未语泪先流的模样,可现在,他一见她哭,气就不打一处来。
何自堂骂道:“你哭什么哭!”
温榕哆嗦了下,止住了泪,她不敢得罪这暴脾气的丈夫,赶紧松开手,讪讪地躲到墙根去了。
何自堂转向何家翎,慷慨激昂地展现他的骂人功力,“你个败家子,不听我话就算了,竟然还敢顶着你那破脸到公司去丢人现眼……我他妈的怎么会养出你这么个废物,前两天你蒋伯父还跟我夸你,说你有点样子了,你倒好,啪啪就敢打你老子的脸啊……”
何家翎麻木不仁地听着,心中无念无想。
“你他娘的,老子说话,你应都不会应一声啊!”何自堂见他无动于衷,火气更甚,顺手拿下墙上挂着的鞭子,猝不及防地用力一挥,狠狠抽在了何家翎的背上。
“家翎!”
“爸!”
作为旁观者的何家祥和温榕见状也禁不住呐喊出声。
反观受害者本人,始终冷着脸,吭都没吭一声。
温榕胆战心惊地去看何家翎的后背,那里血淋淋地划开了一个大口子,简直可以用皮开肉绽来形容。何自堂下手有多重,温榕是知道的,所以她不敢靠近,生怕祸殃池鱼,鞭子抽到自己身上。
何家翎面无表情地解下扣子,露出伤横累累的上半身,低而平静地说:“这样打比较方便。”
“妈了个巴子,你以为你这样,老子就会手软啊!”
“你当然不会。”
何自堂怒目圆瞪,又要挥起鞭子,何家祥忙上前去拦住他,“爸,够了。”
何自堂是很偏爱小儿子的,他自认为何家祥的胆量和见识同他一脉相承,将来绝非等闲之辈。更何况小儿子的长相也与年轻时的他如出一辙,所以他尽心尽力地栽培何家祥,就像在栽培当年那个无人赏识,但满腹雄心的自己。
相反对于不成器的大儿子,何自堂向来是厌烦的。那崽子从小就不会讨人喜欢,成天板着脸,也不知道到底谁才是老子,所以何自堂对他,一惯以拳脚相待。
何自堂耍完做父亲该有的威风,气也消了大半,但嘴上仍是不饶人,他指着何家翎,愤然道:“这回就先放过你,下次我要是再听见什么风言风语,你给老子等着。”
何家翎垂下眼帘,扯了扯嘴角。
何自堂没瞧见这笑,不然今晚非得将何家翎拔层皮下来。他理了理袖子,继续吩咐道:“你小子这周赶紧把黄石港那块的业务给解决了,然后给我滚到后屿乡开发景点去,老子懒得看到你。”
何家翎一语不发,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