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图谋不轨(1 / 2)
冬日黑的早,集市也早早的散了。
今日收益不错,赚了二两碎银子,还有半篓散铜钱,铁手张差大徒弟木子去打酒。
“老样子,去买半斤酒一只卤猪头,”铁手张把钱袋往木子怀里一掷,“打烧刀子啊!别再买黄酒了,没滋没味喝着跟马尿一样。”
徒弟们正收拾东西,听到他这话个个都喜形于色,叽叽喳喳的讨论起肉味儿来。
那汉子坐着擦刀,边擦边看一帮小崽子们欢天喜地的串铜钱,那一小篓,不知道能不能串满一贯,就叫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崽子乐的找不到北了。
徒弟们都是他看着长大的,个个都听话懂事好养活,从不叫苦叫累。
尤其是几个姑娘家,不止白天要练功,收摊了还要洗衣做饭缝缝补补,他这身上穿的皮马甲,脚下踩的老布鞋,都是几个姑娘家做的。
铁手张也是当人爹的,他老家榕城有个刚三岁的小子,姑娘和三妮一般大,每次回家还撒娇闹人呢!可没这几个小徒弟懂事能干。
想到这儿,他突然坐不住了,放下刀去叫住了还未走远的大徒弟,“再去扯上二尺红头绳。”
“唉!干脆去买两匹粗布吧,买红的,快过年了,给你师妹们做袄子。”
木子站在原地,咬着唇盯住他,那目光叫人难受。
“德行!”汉子一手拍上他脑门:“行了行了,看你小心眼的样儿,再多买两匹,小子们也有。”
大徒弟一向沉稳听话,他说什么就做什么,从无二话,今天却像吃错药了。
“师傅咱们回榕城过年吧!咱们大家,都回老家去,”他勾着头,声音又低又哑,带着自我厌弃的低沉:“我不喜欢这里。”
“放你老子的臭狗屁!你个没志气的小兔崽子!好不容易在京城站稳脚跟了,你知道老子付出多少吗?还回家,怂包!”
片刻,那汉子也发现自己反应过激,缓和了神色,“别瞎想了,再干几年,师傅给你娶媳妇盖房子。”
“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兔崽子着急什么!老子有媳妇有孩子的还没想着回老家呢!”
说罢抬脚往木子屁股上踹,“麻溜滚蛋,再磨蹭商铺都关门了!”
木子被踹的一个趔趄,踉踉跄跄地往前走去。
中正路上行马走车,一地残雪被踏成脏污的雪泥。
木子不喜欢这里。世间最洁白的雪,片刻都能变成污泥,更别说本就有贪欲,复杂的人了。
木子踩着雪泥走,不知怎么越走越偏僻,脚步把他带到了桂枝香后巷。
那天他不服气大妮能被楠城戏班挑中,而他这个大师兄,却一次次被留下,于是悄悄钻上了接人的马车,曲在行礼箱子里躲着,准备到了楠城就毛遂自荐。
他不知道,这马车从来都不是去楠城的。
车没走多远,就停稳了,他只当马夫要去方便,结果等了半天都没人回来。
于是,他悄悄钻出箱子,眼前不是梨园春,而是六月飞雪。
他的师傅,城东头号大善人铁手张,跪在人脚边点头哈腰地讨赏,“这次的货好啊,才十三岁,鲜嫩着呢!
“皮肤是糙了点,可绝对结实耐用。”
“您尽管□□,这妮子耐折腾,一准能撑到开春。开春我再给您送两个来,还按原来的价。”
……
这条巷子和记忆中一样又黑又长,长的好似没有尽头,是被阳光抛弃的不详之地。
他一步步往回走,脑子里零零碎碎浮现师弟师妹们的脸,笑的闹的受了委屈也不吭声强忍泪水的……最后定格在铁手张谄媚的脸。
木子从来都对他师傅又敬仰又爱戴,他的师傅能油锅取物,滚水捞钱,善耍大刀,上百斤的石锤也能耍的虎虎生风。
他急公好义,是个大善人,是个大英雄。
可实际上,都是假的,是糊弄人的把戏!
他不是巍巍高山,而是假山枯树,是纸老虎……是可以被战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