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028(2 / 2)
赵子琛愣了下,转头看了旁边的人一眼——傅知焕眉头微皱,薄唇紧抿,眸色如同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翻涌着隐晦不明的波涛。
俩人做了这么久的朋友,平时里一起搭伙处理的案子也并不少。自然也知道,当傅知焕摆出这幅表情的时候,八成是有了什么要紧的发现。
“怎么了?”
“看这张照片。”
赵子琛弯腰,抽出傅知焕支出的那张照片。
“尺寸相同的情况下,像素分辨率并不对,所以应该是经过裁剪后进行放大的。而且你看这几个人的视线——”
傅知焕伸手点出了旁边的几位学生打扮的人,声音微愣:“他们看的方向,并不是陆柯陈。并且,这套照片是三年前拍下来的。”
赵子琛办了这么多起案子,当然一点就通:“你的意思是,这张照片上,被迫拍下私密照片的人,并不止是陆柯陈一个?”
“嗯。”
傅知焕点了下头,转头,目光望向车窗外的东阳湖,然后突地发问:“你觉得,为什么要选东阳湖?”
赵子琛眉头一紧,然后直起身,迅速地拨通了一个电话:“帮我调查一下三年前,那位在东阳湖溺水死亡的女生的家庭地址。”
秦宛。
就是三年前,被校园暴力而间接害死的那位十四岁女生的名字。
当年,在法庭宣判最后结果之后的第三天,秦宛的母亲因为接受不了丧女的打击,从十三楼一跃而下。
秦宛的父亲叫秦毕阳,在一年半之前,同一位单亲妈妈二婚。
温阮到达他家楼下的时候,正好看见秦毕阳牵着自己年仅六岁的继女从补习班回来。
虽然头发已经白了一半,但脸上慈爱的笑容不减,仿佛已经从三年前的阴影中走出。
“秦先生,好久不见。”
温阮犹豫许久,还是上前打了招呼。
秦毕阳牵着女儿,在原地愣了下,然后很快认出了温阮。
毕竟当年那场案件,对于这位已经快年过半百的老人来说,太过于刻骨铭心。
所以自然不会忘记这位,站在自己对立面的辩护律师。
秦毕阳刚才还挂着的笑容瞬间凝固,他抿了抿唇,一言不发地弯下腰,拍了拍自己女儿的肩膀,说:“来,先上去找妈妈。”
小姑娘点了点头,然后背着书包上了楼。
“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秦毕阳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语气只能算是勉强维持着基本的礼貌。
温阮停顿了会儿,然后开口道:“可能会有些冒昧,但我想请问您,这些年来,陆柯陈有联系过您吗?”
秦毕阳听到陆柯陈这个名字,却没如同反应之中的那般激烈。
他只是定定地望了温阮许多眼,然后侧过身,从兜里掏出一盒烟,点燃其中一根,一言不发地将烟叼在嘴中,吞云吐雾起来。
温阮没有追问,也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静静等着。
一根烟抽完,秦毕阳拔下烟头,转过头用目光上下刮了温阮一眼,然后用听不出语气的声音说:“跟我上来吧。”
秦毕阳家住在七楼,但这里是老式楼房,没有电梯。
俩人一前一后,走了莫约三四层,才听见秦毕阳略带沙哑的声音:“陆柯陈这些年一直给我寄信。”
“寄信?”
“嗯,每个月寄过来一千五,和一封道歉书。”
秦毕阳步子没停,声音听上去有些莫名的沧桑:“一开始收到的时候,我看都没仔细看,要么寄回去了,要么就给扔了。人都死了,要钱和道歉有屁用。”
“后来时间久了,事情也远了,但这孩子还在寄,我就多看了几眼。”
秦毕阳说到这,步子微停,然后叹了口气:“谈不上原谅,我没资格替我的老婆孩子原谅。怪还是怪他,但也没之前那么恨了。”
“那,你们见过面吗?”
“两天前见过。”
秦毕阳转头,深深地看了温阮一眼,然后道:“大概晚八点多,他在我家门前面跪了一晚上。”
“跪了一晚上?”温阮停住步子。
“嗯,赶都赶不走。”秦毕阳停顿了会儿,然后转过头,继续朝前走着:“所以看到你的时候,我大概就知道,这孩子肯定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为什么,温阮的心在听到秦毕阳说得那一段话时,突然宛若被线悬着置空一般,惴惴不安中带着股逐渐强烈的不安预感。
陆柯陈在做一件非常矛盾的事情。
一方面像是昭告了所有人,自己是杀人凶手。
但另一方面却又将并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和线索,甚至也并不打算自首。
秦毕阳回到家里去找陆柯陈这么多年寄来的信封时,温阮站在门口,扫视了一眼他家中的布置。
三年前许多位记者都到他家来进行采访,按照格局布置来看,这么多年,好像都没什么太大的改变。
只是原先妻女的照片被撤了下来,有些倒扣在了桌面上,替换成了新人的。
好像,秦毕阳已经彻底从三年前的阴影中走出了。
而就在这时,从温阮身后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她转头,望见四五个警察上来,而唯独其中一位穿着的制服与其他人看上去,却略有区别。
温阮抬眼,正好撞入傅知焕那双波澜不惊的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