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嘿,少年(2 / 2)
在周小超进宋宅前,宋逸辰就是这个态度——“哥哥不希望你走上这条路。”
后来周小超走了,盛秋月来了,宋逸辰还是这个态度——“我希望你永远拥有平凡的幸福与快乐。”
林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呆坐,有人推开房门。林渺未曾抬头,他知道来人是谁。
“渺渺,”盛秋月小心翼翼地说,“你有一位好哥哥。”
显然宋逸辰当着全国观众的面表白时,盛秋月也收看了直播,她走到林渺身边。林渺既没有赶她走,也没有自己慌不择路逃开。
这是母子两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独处,在母亲失去孩子十二年后,在林渺认识盛秋月十五天后。
“怎么难过了?”盛秋月问,林渺沉默不语,没多久,他的手被对方温柔的双手包裹。
林渺知道,那是一双属于母亲的手。
这半个月以来,林渺坚持不认盛秋月,但似乎无法打消女人的决心,她反而更加坚定地了解他、走入他的生活,这样的女人,就像张舒遥一般可怕,可林渺对她,实在讨厌不起来。
最初的陌生敌意消弭后,自襁褓中便伴随着他的对母亲的眷恋,随之而来。
“我,”林渺指了指自己,望向盛秋月,坦然而平静地说,“不正常。”
“不,”盛秋月飞快地否定他,“你很正常,而且很聪明。”
如果不把话摊开说明白,盛秋月永远会待在这里,抱有不切实际的妄想,以为她能带走他。林渺沉默,低低地吭声:“在宋、逸辰、眼里,我,不正常。”
“因为……”林渺顿住了。
盛秋月屏住呼吸,这是孩子第一次主动向她倾诉,而她也敏感地意识到,林渺接下来所言,的确将惊世骇俗,她必须在沉默中做好心理准备,准备面对孩子目前的状态。
“我喜欢他。”
那个惊世骇俗的消息还是降临,像一道惊雷轰顶,震开盛秋月握着林渺的双手,她痴呆般跌坐回去,想到了这半个月来所见所闻。
也许郑管家、赵姐无法察觉,但一位母亲,尤其是心系孩子的母亲,总能够无比敏锐地发现孩子心绪不宁的原因。
这不是简单的早恋,拖出去写五百字检查就完事。
林渺有主见,而且很固执,他也非常聪明,认定的事八匹马都拉不回头。
“是,宋家少爷……吗?”盛秋月浑身颤抖,惊慌、无措、愤恨、后悔纷纷涌上心头,冲进大脑,这些情绪在全身上下肆意冲撞,让她寒凉的四肢不受控制地颤栗。
“嗯。”
终于,最后的侥幸希望也破灭了。
盛秋月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个现实:她弄丢了十二年的孩子,不仅不认她这个母亲,甚至喜欢上养父养母的亲生子,他名义上的哥哥,最关键的是,是哥哥!
如果是姐姐,顶多斥一句,喜欢年龄大你那么多的做什么?
如果是哥哥,那就叫…那就叫……离经叛道?!
盛秋月毕竟接受的是传统教育,她没有邵夫人那么开明的想法。
因为根深蒂固的传统,她坚信贤良女子应当以家庭为重,所以她对病重的丈夫不离不弃,在丈夫去世后,坚信血脉与家业务必需后代传承,于是她费尽千辛万苦寻找林渺。
那是他们老林家唯一的血脉,要讨媳妇,要传宗接代的血脉。
现在,这唯一的血脉大放厥词,他喜欢宋逸辰。
“这是…”盛秋月呼吸急促,她重新按住林渺,痛苦而怜惜地责备:“是不正常。”
林渺眼中亮起的光彻底暗了下去,他摇摇头:“你,出去。”
盛秋月抓住林渺,唯恐自己这一撒手,儿子就朝悬崖底下跳。
她眼眶中噙满了泪花,蓦然便哽咽了,抽着气说:“渺渺,跟妈妈走吧,这里咱们不能呆啊!”
林渺霍然起身,冲着悲哀的女人怒吼:“出去!”
盛秋月擦干眼泪,跑出门,她现在必须找到宋逸辰,解铃还须系铃人,要纠正林渺这个不正常倾向,只有宋逸辰能做到。
其实这位母亲也很聪明,她在第一时间便认识到症结所在,能制服林渺的,唯有宋逸辰。
事关重大,关乎儿子这一生。
盛秋月打听清楚宋逸辰接下来的巡回演唱地点,马不停蹄乘飞机赶到渚江省杭白市。
宋逸辰在酒店休息,心想林渺怎么还不发短信问候他,他等得心浮气躁,懒懒散散地窝在酒店,没什么精神。
终究来人找他了,不是林渺,而是盛秋月。
乔牧带人来时,特意提醒了宋逸辰:“她状态不太好,大概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你注意着点。”
宋逸辰心中浮起不祥预感。
盛秋月冷静地进了酒店,关上身后的门。
宋逸辰彬彬有礼地与她打招呼:“盛阿姨,找我有事么?”
门锁,盛秋月冲进卫生间,终于找到一只扫帚,然后气势汹汹冲了出来,大吼一声挥舞扫帚冲向宋逸辰,“我打死你!”盛秋月没忘了给自己配音。
宋歌手目瞪口呆,他挨了一扫帚,扫帚上的水珠子洒了他一脸。
宋逸辰登时惊醒,酒店套房内,盛秋月追着他打,宋逸辰上蹿下跳地躲,中间气喘吁吁地问:“阿姨,到底出什么事了!”
如此一追一跑,僵持半个时辰,盛秋月追累了,气得扔了扫帚,坐在沙发上痛哭。
宋逸辰头疼:“阿姨,有事您说,别哭啊。”他顿了顿,补充道:“您说,我肯定全力配合。”
“你把我儿子带成个变|态!”盛秋月声嘶力竭地指控:“你爸妈不让我们见儿子,你还把我儿子拐成了变|态,你们一家压根不是人!畜牲!畜牲!”
凭心而论,这个指控有失公允,要不是宋家好心收养林渺,保不准小林同志坟头草早已三尺高。
但此刻怒火中烧,烧毁了理智,盛秋月揪住宋逸辰衣摆,声泪俱下地控诉:“他怎么能喜欢你!怎么能喜欢男人!你这个哥哥怎么当的?!”
宋逸辰呆立原地,呆若木鸡,现在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盛秋月全都知道了,谁告诉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