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2)
他是天上地下最风华绝代的冥界帝君,酆都之主,怎么会留一个修为浅浅还惹是生非的小灵体在寝宫呢。可这千百年来,她一直以镜身留在他屋子里,除了他身边,她还能去哪?
想了半晌,她觉得不能坐以待毙,突然将铜镜往案上一放,扑通就跪了下去:“帝君!我会拖地浇花,会研墨,还会绾发!”
扶渊怔愣一瞬,扫了眼她一头散乱在腰间的三千青丝,随即低低笑出声:“你还会绾发?”
轻殊认真点头:“嗯!”从前他都是对着她梳发,这许多年,她早就学了个十成十了。
她见扶渊一脸好整以暇的表情,迟疑了片刻,蓦地从地上站起来,绕到他身后,伸手去解他的发。
从未有人敢这般不合礼法地触碰他,扶渊下意识想抬手制止,指尖刚离了桌面,又慢慢垂下,终于还是未做阻拦。
轻殊解开了他飘逸的发带,半绾的发髻柔顺地散落到肩头,墨发似若暗夜里最深处的黑。
她拿了木梳子,学着他往常的样子捋顺,轻轻地取了两鬓的长发,柔软的纤手时常无意地碰触到他的肌肤,她的心跳像是快了些。
屋内很安静,只有香炉飘着淡淡的清香,她的双手温热,而他的肌肤略微冰凉。
轻殊不急不缓绾好后,才拿了铜镜映照在他眼前。
“嗯,确实有模有样。”扶渊轻笑抬眸,视线从铜镜中扬起,落到她脸上。
轻殊眼珠子转了转,趁热打铁,祈求般抿嘴问道:“那我……可以不走么?帝君放心,我绝不会偷懒耍滑!”
扶渊嘴角一弯:“本君何时说过要让你离开了?”
她闻声抬眸,这意思就是她可以留在这儿了。轻殊欣喜万分,跪下就是一拜:“多谢帝君恩典!”复又扬起白嫩的小脸笑靥如花:“我这就浇花去!”说要就爬起来往殿外去。
她倒还真是雷厉风行。
“回来。”
听见身后之人的声音,她立马转回身小跑过去,“帝君还有何吩咐?”
扶渊扫了眼案边突然隐现出的一摞书,慢条斯理道:“浇水打扫就免了,将这些书册背熟就好。”
“……”听到这话,轻殊朝着他的视线看去,那一摞书有她半个身子那么高了,她不禁倒吸了口凉气,不敢相信:“这也太多了……”
扶渊淡道:“不想背?”
自然是不想背的,她在镜中时就是因为不思进取,才想着偷食灵力,荒废了百年修炼,如今要她坐下静心习读,真是天大的折磨。
机会是争取来的,轻殊大着胆子点头:“嗯!”
扶渊慢慢地抿了口茶,沉默。
“……”他久久不说话,轻殊瞬间心虚了,以为自己的忤逆惹他不高兴了,生怕被他怒扫出门,连忙转笑:“想的想的!只是我短见薄识,怕会有许多不懂之处,到时可以请教帝君吗?”
扶渊抬眸看她一眼,掠过似有若无的一丝笑意。
“可以。”
轻殊乖顺一笑,二话不说又是一个跪拜:“多谢师父!”
闻言扶渊愣了愣,睨她一眼:“你叫我什么?”
“……师父,”她仰头,如星美目眨了眨,理所当然道:“传道授业以为师,帝君教我习读,自然就是师父了呀!”
她一副见识不凡的样子,扶渊打量了一番,随后忍俊笑了几声。
他笑什么?轻殊不解,黛眉轻皱:“……帝君不愿收我为徒吗?”
扶渊目光落在面前伏跪着的小姑娘身上,从容淡笑自湛金凤眸中流露:“你这跪师礼都拜了,本君岂有回绝之理。”
听了这话,轻殊双眸一亮,莞尔:“徒儿白轻殊,拜过师父!
扶渊淡道:“无需三跪九叩的,起来吧。”
她忽然觉得受众仙敬畏的扶渊帝君好像也没那么喜怒无常,反倒时常带着温润如玉的笑容,叫人有几分痴迷。
她点头起身,又听他道:“往后就在偏殿住下,今日先去休息吧。”
轻殊一怔,像是有几分委屈:“不能在师父屋子里歇息了么?”
她总是脱口出让他意想不到的言语,扶渊凝视她片刻:“你想和本君同屋而眠?”
轻殊轻轻点头:“嗯……”
“为何?”
“因为……”她垂头绞着纤手,还在斟酌言辞,就听扶渊从容不迫地开口。
“如今你已炼成人身,偷食灵力已无必要了。”
她每晚悄悄偷食他的梦境的事,原来他都知道!轻殊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认错:“徒儿知错了!但徒儿并非想继续偷食……”她只是习惯了每夜听着他轻浅的呼吸声入睡。
扶渊轻轻一笑:“又没责怪你,怂着脸做什么?”
“……”先认怂总归没错。
只见扶渊望她一眼,随后将她的脸微微托起,指腹抚上她的额,流光过处,神火印记淡淡隐去。
他云淡风轻道了句:“今后你的来历,莫要让他人知晓了。”
也是,她在天界闹腾了那么一番,若被那些神仙捉住定是咬牙切齿要将她生吞活剥了。
她点头如捣蒜:“知道了师父。”
做人也有做人的烦恼,可没办法,毕竟她现在是个女子,再如往日那般睡在扶渊的寝殿就不合规矩了。
于是她抱着满怀的书,七拐八拐,拐到偏殿。
白轻殊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泄气地翻过身摊倒,睁着眼睛对床头雕刻精致的梨花纹理盯了半天。
这个时辰,师父应该已经睡下了。
一股难言的冷清席卷而来,她猛得坐起,披衣起身,走了出去。
夜色正浓,她想去正殿,又怕打搅到扶渊,于是独自绕到后院中徘徊。
漫天流萤,月光皎净,花叶间似有一层薄雾浮起,宛若在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