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下大哥(1 / 2)
“大官人莫怪,小的看你是因为你长得实在是太象一位故人了,特别是这身衣服一穿,夜色下看来,就象是他又回来了一样。”
后背上刷地出了一声白毛汗,我问:“那这件衣服的主人,他不会是……不会是已经……”
“不不不,大官人误会了,这身衣服是我家二老爷的,他少时离家,已经许久未有音信,你穿上这身衣服,真是与他象得很啊,象得很……”
老家院说着话,又抬手展了展眼泪。
我还是心里头发毛:“说着说着你怎么就哭上了?别是有什么细节故意瞒着我吧!”
老家院叹了口气:“小的落泪,是有些心痛我们家大官人了。
我家大官人原有一个亲生弟弟,小他个四五岁。
自幼大官人颇疼爱他,管教得也就严厉了一些,整日逼着他读书识字,想教他将来取个功名,重耀我柴家门楣。
可是那位二爷呢,偏就是个生性顽皮的,虽则聪明,却最不喜欢读书,只爱习学武艺四处交友闲混。
大官人为此骂他,二爷却说,教大官人莫要闲操心,自己哪怕是读书读得再好,也取不来个功名,更加光耀不了门楣,只因他姓柴。
大官人恼了,说他惫懒,糊涂!两个人越吵越凶,大官人气急了就打了二爷一巴掌。
未想就是这一巴掌,将他二人的缘份给打尽了!
当晚,二爷留下一封书信,上写道,朝廷已不是咱们柴家的朝廷,江湖许还有我们柴家的江湖。
朝中横顺容不下我柴家人,我却到江湖上闯出名堂教你看!”
我默住,下意识地往柴进住的宅院里看了一眼。
只见一抹桔色烛光在窗上映出个人影,颇显孤单。
老家院又道:“二爷这一走啊,就再也没有回来。
头两年,大官人花重金托人四处寻他,说要把他给寻回来,严加管教。
又过两年,大官人道,只要二爷肯回来,便再也不逼他读书了,他爱怎么地便怎么地。
再过两年,大官人又说,二老爷是对的,朝廷已然容不下柴家人,或许他在江湖上还能挣得几丝名望地位与尊重,就教他去闯一闯吧,许是闯出名堂来,反是我要他来看顾了。
再后来又是两年,再是两年……呵,一转眼这便有十几年过去了罢。
二爷再也没有音信,江湖上寻访他的人一一回来,全都说是没有找到。
渐渐的,大官人也就不再提及二爷了。
而他自己却象是换了个人一般,广开府门结交各路朋友,但凡是江湖上有人遇到难处的,只要投到我柴家门上,他必慷慨款待,走时还赠银两。
到了现在,哪怕不是什么江湖人,只是些囚徒流寇上得门来,他也依此礼以待之。为什么啊?为的就是我家二爷啊!”
说到这里,老家院长长地叹了口气:“都道这长兄如父,大官人待二爷的心意当真是如同慈父一般。
他管待这些不相干的人,无非是希望有一天,我家二爷流落在外,遇到难处时,也有人这般管待他,就象我家大官人管待这些不相干的人一样。”
正说话间,已经走到我那个院子的门口,打眼看了一眼,门口根本没有人守着,我问:“奉命看管我的那些人哪儿去了?”
老家院奇道:“看管?大官人从来未说要人看管着你啊!哦,你说是把你从校场上带回来的那几个人啊?他们是来帮你打扫院子的,看你不用,他们便回去了。”
我顿住脚,想了一会儿,问道:“这位大叔,你家二爷是不是叫磊儿?”
老家院一脸意外:“大官人怎知我家二爷乳名?”
我当即回头,转
身就跑。
一口气跑到柴进门口,捶了捶门大声道:“大官人!开门!”
屋里的人默了一会儿,这才问:“是谁?”
“是我,西门庆!”
门“吱呀”一声开了,柴进仰脸看着我,神色颇有些疑惑:“大官人,你这是……”
我将帕子取出来重新掩住半边面颊,轻声道:“大哥,你今晚可以当我是磊儿。”
柴进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目光落在我身上那件半旧的淡紫色长袍上,突然将嘴一捂,泪如雨下。
几秒钟之后,他上前一步紧紧抱住我的肩膀,放声号啕道:“磊儿,你到底是回来了?你教大哥我等得好苦哇!”
他说:“磊儿,你走之后那么多年,大哥这才知道自己错了!原谅大哥之前那么逼你,是因为大哥没有你看得清楚,想得明白啊!”
他说:“磊儿,原本大哥还总是对朝廷心存幻想,以为咱们只要一心为公,作个顺民忠臣,就能不教他们猜忌防备,层层欺侮!
可是大哥错了!大哥到底是错了!以往那么多年,大哥对他们越是顺从,他们就越是欺到大哥头上来!”
他说:“磊儿,是大哥对不起你!硬生生将你逼出家门!磊儿,再多叫几声大哥给我听听!你多叫我几声!”
我小声叫他:“大哥,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