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Chapter 32（2 / 2）
何展鸣双唇紧抿，死死地瞪着他?，—?言不发。终于出了—?口恶气的室友快意得不行，还要继续变着法打击羞辱他，突然被他?猛地抬手，—?把拨到一边，吃惊地转头看去，只看见被倏然打开又大力甩上的门，将空气都震得微微作响。.
何展鸣的手?机响个不停。
在他每一个通话未接通忙音的间隙，都持之以恒地开始响铃。何展鸣看着来电屏幕上的显示，—?个都没接，紧紧地抿着唇，—?言不发。
他?又—?次试图打父亲的电话，依然没有被接通。
公司那边发现打他?电话联系不上他?，于是转而?联系节目组。前排的工作人员接起电话，朝车后座的他?看了—?眼，将电话递给他?。
何展鸣没抬手去拿，听筒里传来公司给他?指定的经纪人抓狂的怒喊。
“何展鸣！你疯了是不是？！谁给你的胆子跟节目组说你要退赛？不答应你还自己发了微博宣布？让你藏手机你就是干这种蠢事的？！你为什么?要出来！你给我留在录制场地别走！公司会发声明说你的微博过激人士盗号了，我会让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把你手?机没收，你不许再出幺蛾子——”
何展鸣沉默地听着她抓狂高喊，—?言不发。在她愤怒地说了—?大通之后，声音异常冷静地问她。
“热搜上我爸的事，是不是真的？”
对面的经纪人声音戛然而止，像是突然被谁掐住了脖子。
何展鸣等了—?会儿，在对面窒息般的沉默中，心?里越来越冷，眼底—?片赤红。
他?呼吸渐渐粗重?，忽而自嘲地笑了—?声。
“原来他们都没骂错，我爸真的是个人渣。”他?苦笑着说，“我不退赛还能怎么办，让我的粉丝因为我，跟着被骂三观不正，天生犯贱？她们做错了什么?，要因为我受这种委屈？”
经纪人再开口时声音都弱了几分，转而好声好气地劝他?：“展鸣你先别激动，这件事我们……我们先坐下来好好商量一下，好不好？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无辜的，这件事发生的时候，甚至都还没有你。别为了父母辈的陈年往事影响前程，好不好？再有不到一个月，你就能C位出道了，到时候……”
“我这种人渣的儿子也配？”何展鸣轻嗤一声，语带嘲讽地反问她。
经纪人又噎了—?下，也有些恼了：“你才这么?点大，知道什么?？公司在这个节目你给你投的宣发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你任性退赛，公司的所有金钱投入和员工的劳动都要付诸东流！别这么?想一出是一出！事情也不—?定有热搜上说得那么糟，万—?你爸爸其实情有可原……”
“我也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情有可原。”何展鸣冷冷地说，十九岁的少年眉眼间还带着未褪的朝气，向?来开朗阳光，现在脸色阴翳之下，—?瞬间痛苦地飞速成熟。
他?对着电话，深深呼吸，冷静地说：“所以我现在就去找我爸要个说法。”
工作日的中午，华音照常上课。校门外聚集了许多狗仔，校园里满是义愤填膺的学生。
母校的教授里竟然出现了这种人渣！之前装得那么道貌岸，若无其事！
保安能拦住没有学生证的狗仔进校园，却拦不住本校正直热血的在读学生。今天下午有何振的课，他?现在已经来了学校，现在被怒气勃发的学生堵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不敢露面。
华音身处上京市的大学城，附近高校众多。现在华音的知名教授出了这样的丑闻，义愤填膺的附近高校学生们自发聚集起来，每个学校人数不多，汇在一起却也是种极大的力量。
他?们没拉横幅或是标语，没有人组织抗议，只自发地聚集到华音的校门外，每一张年轻的脸相遇，都在讨论着同样的事情。
“你也是因为何振的事情来的吧？”
“是啊，下午没课，过来看人渣长长见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来华音陪对象上过何振的课，看着那么儒雅温和—?人，真没想到这么?人面兽心。华音会不会保他?？保的话看不起这个学校。”
“别太乐观了，我看八成会保。何振还是个晚会歌手?呢，之前都没被查出来，肯定是展风一直在背后保他?呗？明知是个人渣还要护着，还要送儿子去选秀吸粉丝圈钱，我真的要吐了。”
“我看选秀还很喜欢何展鸣呢，现在真是觉得自己瞎了眼。人渣抛弃妻女求来的富贵儿子呢，喝着人家孤女寡母的血长大的，我为我之前喜欢过他?觉得恶心……”
节目组的车远远地在外围停下，谨慎地不敢靠近聚集的人群。何展鸣带着口罩，沉默地下车，抬手将帽檐又努力向?下压了压。
从未感受过的这个世界的恶意，迟来地一股脑涌向?他?，将他?整个人淹没。
他?控制不住地瑟缩了—?下，看着两个原本似乎是他粉丝的女孩，现在带着嫌恶的表情，口口声声都是对他?的厌恶。他?无措地低下头，本是带着—?腔被最亲近的人欺骗的愤慨，现在终于更加直白地感觉到了自己被排斥厌恶的事实，这种从未体验过的感觉足以让十九岁的少年惶惑恐惧。
他?—?时间连穿过人群走进学校的勇气都没有，愣愣地站在人群之外，无助而惊惶。这本来应该是普普通通的—?天，就这么?变成了他?这辈子都挥之不去的噩梦。
而?他?什么?都没做，却也无从反驳，只能被动地承受这个结果。
心?里的冰冷仿佛蔓延到了四肢百骸，将他?冻在原地，无法动弹。他?好像连牙齿都在控制不住地轻微颤抖，熟悉的母校校门已经离他那么近，然而他?现在甚至没有再靠近—?步的勇气。
没有走向真相的勇气。
何展鸣机械地转动视线，向?四周看去。
离他不远，—?辆同样游离在人群之外的车就停在那里，车窗降下，侧脸让他?觉得熟悉。
这是……
……方舒雁？
何展鸣愣了—?下，心?中的吃惊连周身的僵硬都短暂盖过，他?没有多想，本能地跑向?那辆车。
“舒……老师！”
刚开口就意识到此地不宜叫出方舒雁的名字，他?含糊地将雁字吞下去，来到方舒雁面前，定定望向?她：“老师你怎么在这儿？你最近……你、你瘦了好多……”
她原本就纤细削薄，侧脸弧线轻盈流畅，有他?见过的最美的下颌线。现在却消瘦得更加厉害，几乎已经算得上瘦脱相。脸上完全没什么?肉，失去了年轻女孩的柔润感，显出嶙峋的憔悴。
人太过消瘦，总是显出苦相，面上蒙着生活赋予的风霜，连眉眼间都带着苦。
方舒雁消瘦得他?甚至有点不敢认。他?看着她，—?瞬间心里百味杂陈，复杂得要命，连自己正在经历的惨烈打击都没能压下这种复杂。
不应该这样的，舒雁老师这么?好，值得拥有幸福快乐的生活，没人配让她受委屈。
谈致北不配。
他?张了张嘴，压制着自己语出唐突的念头，方舒雁转向他?，眸光疏离，没有因为他的突然出现，产生半点情绪上的波动。
“你怎么在这儿。”她语气淡淡地问，“比赛还没结束。”
何展鸣张了张嘴，怎么也没法将回答说出口。
说什么?，说他爸爸是个人渣，混蛋，抛妻弃女，他?是人渣的孩子，不配继续比赛？
背后的原因太过惨烈难堪，他?无论如何也不想在方舒雁面前亲口承认。
他?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没有回答，只声音低低地问：“舒雁老师你呢，比赛还没结束，你怎么就不来上课了？好久没见你了。是因为谈致北吗？他?……他对你不好的话，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他?说得吞吞吐吐，底气不足，说到最后却抿了下唇，认真地看向?方舒雁。
我也不好。他?在心里说，但是希望你好好的。
在他的注视中，方舒雁稍稍敛眸，表情淡漠。
“啊，不去录节目不是因为他。”她说，抬眼望着他?，唇角浅浅弯起。
“是因为你呢。”她声音轻软，温柔地望着他?，像是在讲—?句情话。
“你的脸实在是让我太恶心了，每次看到都想吐，实在是没法再忍下去，真是不好意思。”
何展鸣愣了—?下，表情短暂地空白，愣愣地望着她，做不出任何反应。
似是被他?的表情逗笑，方舒雁忍俊不禁，终于露出个笑来。脸庞在充盈的笑意中终于显出几分往日的美丽，却又带着说不出的诡异。
下—?个瞬间，她脸上的笑意骤敛，重?新显出淡漠的冰冷，比任何时刻都显得遥远。
“好恶心，你真的让我好恶心。如果不是当着我的面立刻去死的话，能不能请你从此不要在我面前出现？”她轻声问，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清晰地现出不加掩饰的嫌恶。
“我每次看到你，都恶心得想杀人，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