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大典(1 / 2)
“有什么不好?”
他听到她这样说。
几乎不能相信一般,他睁大眼睛,一眨不眨望着她。
“有人这般待我珍之重之,我很?开心。”安国公主望着他,静静答道。
一直以来,她作为大庆的安国公主,活在众人崇拜敬畏的目光之中,从未有人问过她,“褪去安国公主的盛名,她又该是何人?”
她处在常人达不到的高处,享受万民景仰之时,内心又何尝不是空虚寂寥。身侧将军亲卫再多,可又有谁会如同他这般将她珍之重之,时时刻刻放于心上?
他会以她的信仰为信仰,以她的悲欢为悲欢,为了她,褪去曾经的阴暗偏执,化作如今受人赞赏的谦谦君子。
即便那份如玉君子模样只是流于表面,可又有谁能说,那不是改变?
他既已付出那么多,她稍稍容忍他的独占,又有何不可?
方镜辞望着她的眼眸隐忍克制,却又蕴藏着浓墨重彩的风暴,隐隐又倾覆大厦之威。“殿下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语调再不似平日里的温润雅致,低哑深沉,犹如林间窥视的虎豹,只待猎物露出一丝空隙,便猛然扑上。
偏偏安国公主面临危险尤不自知,轻笑一声,“你觉着我像是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语罢,身子微微前倾,在方镜辞抿紧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我听说,久别重逢的夫妻之间,至少该有一个吻……”话还未说完,便被猛地勾住腰,狠狠堵住了唇。
与一贯的游刃有余、雅致从容不同,这个吻仿佛疾风骤雨,处处宣誓着他浓烈的情感。
安国公主并未有一丝一毫的反抗,顺从柔软到几乎都不像是她了。
唇齿之间溢出些许声音,轻轻浅浅,“阿诺……”
这是无数次于唇边回味的名字,是初次听闻之后,便牢牢刻在心底的名字。
有着这个普普通通的名字,她便不再是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安国公主,而是终于褪去那些虚名浮华,彻底沉淀下来,如同天地下所有寻常女子一般,再普通不过的一个人。
***
靖南战乱既已平定,安国公主也已还朝,那么接下来便是对被俘的靖南王赵臻定罪。
朝堂之上,曹国舅不顾安国公主在侧,直言道:“罪臣赵臻扰乱大庆安定,致使民不聊生,理当处死。”
他素来擅长于背后玩弄权术,甚少这般直言不讳。
安国公主轻飘飘瞥了他一眼。
他腿抖两下,却依旧力荐,未曾有半分退却之意。
“说起来,平遥城监军,不也是曹国舅分内之事么?”淡然收回目光,安国公主却轻飘飘扔下这么一句话。
平遥城之战后,赵琦对守城有功之人都按功行赏,唯独曹国舅,既无封赏,也无责罚,不过是几句轻飘飘的责备,便就此揭过。
此时安国公主旧事重提,曹国舅脸上又白了两分,而后嘴硬道:“陛下问的,乃是该如何定赵臻的罪,公主此时岔开话题,难不成是想包庇赵臻?”
“靖南王赵臻,即便如今沦为阶下之囚,罪名还未定下,未曾被贬为庶民,按辈分,那也是陛下的皇叔。”安国公主不等?曹国舅张口反驳,便继续说道:“况且一个临阵脱逃、自身腥味未除之人,有什么脸面能够对靖南王赵臻定罪?”
“你!”曹国舅一张脸青一阵白一阵,指着安国公主的手指头不住抖着。
安国公主眼底依旧是淡漠的,斜眼瞧了一下他那根颤颤巍巍的手指,波澜不兴笑了一下,“国舅爷是觉得七根手指还显多余,想请我再帮你削掉两根么?”
曹国舅气到眼前发白,“不要以为你立了战功……”
“够了!”
曹国舅未说完的话被一声暴喝打?断。
台阶之上,坐于龙椅上的赵琦面色不善,“国舅出言无状,还不快向皇姐道歉。”
曹国舅张口便想辩驳,但瞧见赵琦不善的脸色,终究还是将这口气强行咽下,而后向安国公主狠狠一作揖……
“免了。”谁知安国公主分毫未让,先受了他的礼,才开口打断:“国舅爷的道歉,想来我无福消受。”
说完不等?微微皱眉的赵琦发声,便又道:“靖南王赵臻的罪责,便交由陛下定夺。我对此没什么兴致,便不参与了。”说罢,又轻飘飘瞥了一眼曹国舅,这才转身离去。
她前脚还未出殿门,便听见身后曹国舅怒谏道:“陛下,安国公主藐视皇威,将满堂朝臣视作无物……”
她嗤笑一声,头也不回走了。
她走得无比痛快,倒是倒霉的群臣听了曹国舅半天废话,无不为之汗颜。
“陛下对曹国舅太过宽厚了。”下朝回来的方镜辞将赵瑧被贬为庶民,幽禁于牢中,永不得出的消息带回后,又感叹了一句,“几乎都不像是那个杀伐果断的皇帝了。”遥想当初赵琦夺安国公主兵权之时,是多么果决,怎么面对曹国舅便一直小错不追究、大错一言带过?
“陛下太过念旧。”安国公主倒是不觉意外,“他生母早逝,幼年时受了不少欺负,只有曹国舅时时惦记着他,时常到宫中看望他。”也正是因此,当年曹国舅犯下大错,赵琦才不顾她满腔怒火,硬生生保下曹国舅。
“曹国舅虽然令人憎恨,但殿下今日在朝中,言辞仍是有些不妥。”虽说自燕云城一战后,皇帝重新将兵权交付安国公主,但如今内乱已经平定,皇帝随时有可能收回兵权。此时言辞上的放浪不羁,随时有可能惹怒他。
“无妨。”安国公主却并不在意,“陛下早已不是当初听信谗言的稚子,是非曲直他心中想来自有判断。”不管是对她,还是对曹国舅。
方镜辞不知她哪里来的自信,无奈苦笑一声,“殿下莫非是忘了,陛下一直以来对你的猜忌?”
“不过是小人在一旁搬弄是非。”
“但君子行事,最忌小人。”方镜辞言之凿凿,“殿下光明磊落,不畏人言,也不屑与人言相争,但小人挑唆,防不胜防,殿下不可不警惕。”
安国公主轻轻颔首,“我知道了。”
“所以殿下有何打?算?”
谁料安国公主却冲他扬了扬手上信件,“虽然靖南战事已了,但北魏的觊觎却并未结束。”
方镜辞比她稍晚回府,还未曾看到消息。
虽然有些不满她刻意岔开话题,但他也深知北魏之事更为重要,故而自安国公主手中接过信件。匆匆浏览一遍后,他猛然抬头,“北魏要出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