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1 / 2）

已经连续下了一星期的雨，这时大时小的雨和阴霾的天气几乎要把我想要用心看书复习的心情都打散。我快要受不了每天早晨醒来之后没有一点阳光透射进房间里，有时候是阴天，有时候是一醒来就是一场大雨。我特别厌恶雨天，更厌恶打伞，也厌恶这种潮湿味太浓的空气，厌恶到处都是湿嗒嗒的模样，一片昏暗。

课堂上老师的讲话声，埋头做习题的情景都是伴随着淅沥的雨声进行的。有时候我在想，一定是有一个开关，可以控制这雨声。只要我啪嗒一下关了它，整个世界就没了雨声，回归原本的模样，静谧也好，吵闹也罢。

总之我因为数天连续不断地下雨而变得异常烦躁不安，加上每天都能看到黑板上倒计时的天数在不断递减。思绪一团糟。要是明天，不，立刻马上就是世界末日那就好了，所有烦人的事情全都烟消云散，什么都不用再担心，反正是大家一起死，也再没什么值得留恋。

留恋——眼前突然闪过宋亦杰的脸，他在上星期已经去了国外，这雨就是从他离开以后开始下的。现在他那里应该是天黑，说不定是月明星稀的夜，总之不会像我们这里连着下那么多天雨这么倒霉吧。其实他用不着那么早就去那里的，起码还能在这里再待上几个月，但不知怎么的，居然那么仓促地就走了。我是知道他离开的时间的，却找不出什么理由去机场送他走。这段时间没什么事学校不能请假，这是原因之一，但更重要的原因也许是我心里明白，于他而言我也只是个普通同学这么简单。没见过谁因为舍不得而去机场向一个普通同学告别，还弄得依依不舍泪流满面的，更不可能依照设定好的台词说出“不要走”或者“我等你”之类的话。这不是电影不是偶像剧，因此用不着碰上曾经的恋人出国就恋恋不舍地在机场泪别这样的场景，不是一个人的离开都需要另一个人的送别，也不是每一场离别伴有伤感的情绪。

就当宋亦杰是不知不觉离开的，甚至就当他从没出现过吧——虽然那不可能。行了我承认，我开始有些想他，抛下了课桌上那份高考数学模拟测试题，在整个教室的人都伏案专心答题时，在数学老师戴了一副老花眼镜在讲台上不知道记录着什么东西时，在窗外的雨依旧不停地落下时……我右手还拿着笔，出神地想着他，若不是前座那位同学转过身问我借一把圆规，也许我到下课铃响都做不完试卷还在想他。

我总觉得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大脑的空间也都被语文诗词数学公式英语单词所占据，应该是已经忘了他了，但怎么他的离开使我那么久的努力全都白费功亏一篑，他的脸他的样子他的声音又开始在大脑里跳跃，像这雨一样，停也停不下来。

放学后走到教学楼门口，看到大雨如注才想起来雨伞还丢在教室里忘了拿，这段时间记性也开始变差，看来考前忧虑症很是严重。撑着伞经过音像店的时候，听见里面的音乐声很响，放的是《我终于失去了你》。第一次听到这歌是从爸爸口中，印象里他经常会哼一些老歌，我也就对张信哲、李宗盛、张雨生、赵传这样的歌手记忆犹新，很多老歌我也都会唱。

我终于失去了你，在拥挤的人群中。

当宋亦杰真的离开这学校这城市的时候，我真的有过类似的感受——我终于失去了他。他还在这里的时候，哪怕我们不对话，我也觉得他是真实存在的，但当他飞去了距离这里一万多公里的地方的时候，我觉得他好像是真的不在了。我们不可能在课间的短短几分钟里在走廊上恰巧碰面，想到这个我就觉得空空的，小到一颗心脏，大到整个世界。我在这种几乎又要蔓延开来的巨大空洞里发现自己开始后悔，总是感觉不该是这样的，不该就这么一声不吭地在沉默中知晓他的离开。我不是后悔我和他之间的感情就这么结束了，很快就要被遗忘了，我是后悔在最后的时间里一句话都没有对他说，哪怕是一句简单的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