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鸾(见她默许,他连心跳都快了...)(1 / 2)
于宫中处境不佳的宫人而言, 察觉上位者心情不佳即刻开口认错是求生之本。
认错之后,杨青就再不敢说一个字,低头跪着, 手脚发凉。
皇帝睇着他, 摇了摇头:“她还没醒,你们先回吧。”
这句话, 算是免了兄弟两个惊驾的大罪。
杨茂闻言赶忙叩首, 便匆匆拉着杨青走了。楚稷转身回到屋内,阖上房门, 一语不发地坐回床边去。
顾鸾在午后自窗中斜映进来的阳光中醒来。
她皱皱眉,觉得浑身都不舒服,接着朦朦胧胧地想起些事,记得自己好似置身黑暗之中, 做了个很长的梦, 又稀里糊涂地吐了不知多少回, 然后再度回到梦里, 沉睡过去。
薄唇翕动,她忽而感到口渴,便伸手要摸床边小几上的水盏。尚未摸到,几步外忽有惊喜语声:“阿鸾?”
伸出去的手一滞, 她整个人都僵住。
这声音太熟悉, 道出的声音却已长久未闻。她一时疑惑, 摸不清自己是不是回到了上一世去,费了半天力气才将眼睛睁开。
视线恍惚了一阵,他就在恍惚里走来。等他走得够近, 她才看清了他,尚是十七八岁的年轻样貌, 只是满面忧色与疲惫。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坐到床边:“醒了?感觉如何?”
在房中进半日,他看着她的睡容,有千言万语想对她说。这一刻她醒了,他却又忽而觉得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不敢告诉她那些梦,怕吓着她。
也不敢告诉她他的心思,怕弄巧成拙。
顾鸾脑子里一团浆糊,什么也反应不过来,只懵然看着他。
半晌,她才问:“皇上方才叫奴婢什么?”
楚稷一下卡了壳,一时有种说错话的局促。
屏息半晌,他道:“朕听一个驯兽司的宦官叫你……所以……”
他一壁磕磕巴巴地解释,一壁竟有些紧张,怕她不愿听他这样叫。
顾鸾从怔忪间略微回神,笑了下:“那是奴婢的小字。”
曾听皇上叫过二十多年。
见她默许,他连心跳都快了两拍。
接着她思绪更清晰了些,忽然便想起身,觉得好歹该见个礼,但被他伸手挡住:“躺着,别动。”
她身形顿住,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奴婢病了?”
她依稀记得在久睡之前,自己好似有一阵的头晕目眩,继而迅速转为头疼。她觉得不对,想去门口寻个人说一声,没走两步就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可他摇头:“你没病,是中毒了。”
“中毒?”她不禁瞠目结舌。
这种事在上一世时也听得多了,可都是在“听”,顶天了也不过有几桩案子在由宫正司审清后交给她过过目,犯到她身上是从未有过的。
“宫正司已在查了。”楚稷垂眸,“不会再有下一次。”
后一句的语气坚定至极,几乎透出几分狠意,像在对她做一种承诺,又像在自言自语。
顾鸾睡得久了,脑子有些迟钝,半晌才感知些他话里的意味,目光落在他脸上:“皇上?”
她又一度地想问,他会不会对她也有几分不一样的心思。
楚稷避开了她的视线,伸手拿起小几上扁平的木匣,放到她枕边:“这个给你。朕那天……”他不知该如何解释那日为何不肯给她,滞了下,只说,“你喜欢就拿去吧。”
顾鸾侧首看去,是那柄缂丝扇子。
万千思绪都在她脑海中涌动起来,她想知道他的心思,也想知道是谁害她。思绪乱七八糟地搅着,又令她想起了先前的事情。
楚稷一时间好似也不知还能说些什么,两个人便都沉默了会儿,直至她忽而开口:“是倪玉鸾么?”
他不觉意外:“怎么提起倪氏?”
他一问,她蓦地意识到不妥。方才脑子昏了才会脱口而出,她怎么忘了,他还挺宠倪氏的。
便见她摇了摇头:“没什么。”
楚稷凝视着她的神色:“朕也在查倪氏了。”他顿了顿,“你想起什么,就告诉朕,没关系。”
这口吻莫名地让人安心,好像上一世的许多时候。
上一世,她偶尔也有棘手难办的事,但那些事大多不必传进皇帝耳朵里,她便也不愿搅扰他去。可他如若看出什么,总会主动问她,便用这般平淡又不失关切的口吻与她说:“说来听听,没关系。”
两世的声音在耳边交叠,她总是愿意依靠他的。顾鸾便咬了咬唇,道:“她不是第一次对奴婢下手了。”
“什么?”他自不免意外,“不曾听你提过,什么时候的事?”
“刚到御前的时候。”她低着眼帘,“奴婢身子很好的,可到御前月余就病了两回。第一回恰是该进殿当差的时候,第二回……”她语中一顿,“是那阵子皇上赏奴婢的时候多了些。”
她说着,不太躺得住了,到底撑坐起来。他下意识地帮她扶起软枕,让她靠着,做得理所当然,不知是哪里来的默契。
是以等她坐好,两个人才回过神,不禁相视一怔。
顾鸾低了低头:“谢皇上。”
“……你接着说。”他稍显局促地一哂。她低着眼帘:“但奴婢没证据,只疑是她罢了,不作数的。这回的事……奴婢也不清楚是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