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选将至(你瞎想不怪我!放开我!...)(1 / 2)
走出太后所住的慈吉轩, 张俊满脸惑色,抬眸迟疑着打量了皇帝的几次,终被察觉。
“有话就问。”楚稷道。
“诺。”张俊忙低头, “下奴只是不明白……皇上明明喜爱佳妃娘娘, 为何又不肯封她贵妃?虽是如此晋封确是快了些,但这主意是皇后娘娘提的, 朝中的诸位大人想来也说不得什么, 议论不到您头上。”
楚稷轻哂:“若只是议论朕,倒也不怕。”
张俊一怔, 惑色愈深:“那……”
“捧杀。”楚稷道。
顿了顿,他又摇头:“许是朕多心吧。”
他仿佛自言自语。
上一世的皇后也是她,他自问还算了解她的品性。
妃嫔相争的事,她素来不感兴趣。
上一世的这个时候, 他身边虽然没有阿鸾, 却有仪嫔, 也陆陆续续有过别的宠妃。那时候他和古往今来的大多皇帝没什么两样, 仗着年轻也曾风流,后宫的美人没有断过,可皇后待她们都很宽和。
这样一个人,他不该疑她别有用心。
况且他已活过一世, 自然虑事周全。而皇后现下是真真正正地才十九岁, 思虑欠妥倒也正常。
楚稷这般想着, 姑且安下心,又说:“朕先去看看永昌再回清凉殿。”
永昌现下一岁四个月了,牙牙学语, 爱说爱笑。皇后对他很是费心,与他上一世所见如出一辙, 但他实在不想永昌活得跟上一世一样。
清心苑中,顾鸾梳妆妥当不久,两个孩子也被送了回来,跟孩子一同回来的还有太后的厚赏。顾鸾谢了恩,便让乳母抱两个孩子进殿去歇息。
到了晌午,孩子们就被抱到清凉殿去行了百日礼。其实他们什么也不懂,只要安心睡大觉便是,顾鸾也只需去椒房殿赴个宴,简单应酬一二。
倒是楚稷这个做父亲的,在百日礼上又要射箭又要念祝词,更免不了与前来庆贺的宗亲朝臣们喝酒,晚上回到清心苑后倒头就睡。
如此一来,翌日清晨顾鸾倒醒得比他早了。所幸这是在行宫,早朝的规矩也不似在宫中那么严,君臣原就都可晚到半个时辰。
顾鸾就径自起了身,小声嘱咐张俊:“一会儿皇上醒了,你记得去厨房端醒酒汤来。”
“下奴知道。”张俊应下。顾鸾自去梳妆更衣,两刻后就出了门,照例去椒房殿晨省。
行宫之中景致优美,不似京中皇宫那样处处肃穆,各样规矩便都松一些。
晨省时嫔妃们若到得早,不必像在宫里一样干站着等,大多在殿前的院子里小坐赏花。
顾鸾到后就跟贤昭仪一同坐到石案边谈天,说起皇帝昨日喝得大醉,贤昭仪绷不住地笑:“怨不得。昨日白天臣妾去向太后娘娘问安,正碰上皇上从椒房殿离开,说是刚看了看皇长子。皇上特意提起晚些会去看b颖,免得让孩子们觉得宫里单为两个弟弟热闹。谁知到了晚上横等竖等也没等来……原是喝醉了。”
“呀。”顾鸾轻轻咋舌,“皇上应了大公主么?那我今日该提醒她。”
“也不妨事。”贤昭仪摇摇头,“孩子才一岁多,太小了,话都还听不懂几句,更记不住什么,皇上太担心了。”
顾鸾却说:“应了孩子的事不能忘的。”心里就将事情记了下来,想着下午必要提醒楚稷。
又过不多时,殿门大开,众人都看过去,景云迈出门槛,颔首福身:“娘娘已梳妆妥当,请诸位娘娘、娘子进殿问安。”
众人便止了交谈,陆续进殿,齐齐见了礼,依位份入座。
皇后笑看向顾鸾:“两个孩子都过了百日,健健康康的,本宫看着也高兴。昨日去太后娘娘那里,太后娘娘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佳妃,你平日里可多带孩子去见一见太后。”
“诺。”顾鸾抿笑欠身。
皇后的目光便从她身上移开了,望向众人:“这日子过得真快,眨眼的工夫,明年又该大选了。”
这话说得几人瞬间面色都一变。
舒嫔的脸色显得尤为难看――日子过得是快,她还没侍过寝呢,就又要大选了。
却紧跟着就听皇后又说:“既有新人要进来,本宫也不想委屈了你们。昨日已同皇上议过,会先大封六宫。舒嫔晋妃位,贤昭仪、唐昭仪封嫔,何美人晋婕妤,秦淑女晋选侍。”
几人闻言,皆离席下拜:“谢皇上、谢皇后娘娘。”
皇后抿笑:“过几日便会有正式的旨意下来,到时再谢恩吧。”
言毕,她再度看向顾鸾,脸上的笑容一成不变,和和气气地告诉她:“佳妃诞育两位皇子,本宫原想着这是大功,封贵妃也无妨,便也向皇上请封了。可皇上觉得你有孕时才刚晋了位,贵妃之位姑且不急,可先缓缓。”
顾鸾浅怔,抬眸。
皇后续道:“但皇上也提起,你封佳妃时身怀有孕,怕你的身子吃不消便先免了册礼。此番舒嫔封妃,当将你的册礼补上才好,本宫会让礼部将一应事宜一起备下。”
顾鸾闻言也离席,垂首福身:“谢娘娘。”
皇后点点头,便让众人散了。淡看着她们告退,她心底一阵慌乱并一阵快意齐涌,情绪难辨。
想起皇帝昨日看她的神色,她到现在都有些不安。
可是细想,那神色里其实又没什么,无分毫怒意。
更要紧的事,她没有做错。她只是为佳妃请封罢了,任谁听了都只能赞她贤良大度。
“佳妃娘娘!”
椒房宫外,顾鸾刚要登上步辇,贤昭仪唤了声,疾步跟上来。
顾鸾转过身,她一把握住顾鸾的手,神色间多有几分惊疑:“怎么回事?听着可不对……”
顾鸾垂眸笑笑:“你是觉得皇上不肯封我贵妃不对?”
贤昭仪点点头:“娘娘……可不能与皇上生隙啊。”
“没有。”顾鸾笑意更深,“皇上不肯就对了。你放心吧,我心里都有数。”
贤昭仪的神情这才放松了些,顾鸾攥了攥她的手:“我会记得提醒皇上去看大公主,先回了。”
“好……”贤昭仪略显怔忪,俄而匆匆福身,行礼恭送。
回到清心苑,顾鸾走进卧房一瞧,发现楚稷竟还躺着。
他闭着眼,手腕搭在额上,应已醒了,只是不想起床。
顾鸾哑然,坐到床边推推他:“不上朝了?”
楚稷皱眉,一拽被子,脑袋缩进去:“免朝了。”
顾鸾:“?”
“昨日就那属那几位重臣敬酒敬得狠。”他在被子里瓮声瓮气,“今天就算我起得来他们也起不来。”
顾鸾笑出声,又推他:“我传膳来,起来一起吃点东西你再睡?”
“好……”他心不在焉地应了声。
“我还有个事要问你。”顾鸾顿了顿,“方才晨省时,皇后娘娘说她昨天给我请了封,要封我为贵妃?”
楚稷沉思顿时清明,一把揭开被子,坐起身:“皇后跟你说的?”
顾鸾羽睫压低:“是呀。”
“她怎么说的?”
顾鸾如实道:“她说我生下两位皇子,原是大功,她有心封我贵妃,但你不肯。”
楚稷只觉脑中怒气一窜,更多的却是紧张:“你听我说……”
“你不用解释,我知道。”她抿着笑,“宫里对我的议论已经很多,若再封贵妃就更惹眼。来年新嫔妃进宫,必有一争,我是宠妃原就已是众矢之的。倘若再坐到贵妃的位子上,更会有人想联手把我踩死。到时候若再有那么一个两个家世出挑的,将久不得宠的事与家里一说,朝臣们更不免将错处都怪到我这新封的贵妃头上,觉得皇上偏宠妃妾以致行事失了分寸。”
楚稷哑了哑,笑起来:“你想得挺明白哈……”
她自然想得明白。回想上一世,早些年她虽都在尚宫局,却也知道每逢新宫嫔进宫都要有一场恶战,在越惹眼的人就越容易在这场恶战里死得不明不白。
而等这场恶战过去,虽说宫中纷争也不会停,却会缓和许多。尤其是意识到自己无缘圣宠的嫔妃,大多会偃旗息鼓――要么直接安生过日子,要么也先想想如何博得圣心再说,不必再一门心思地与宠妃对着干了。
是以他在此时挡住她封贵妃的路,是真的在为她着想。
凡事操之过急都容易弄巧成拙,不如徐徐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