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九十六分(2 / 2)
“我当事人虽然工作繁忙,但已经尽可能地陪伴孩子,并且给孩子提供了最好的生活条件,就像您刚才所说的,家政阿姨和家教老师,孩子并不缺乏陪伴。”
律师很快转换了角度,“除此之外,您家庭的经济状况也并不适合抚养孩子。您的祖母患有胃癌,分别于两年前和去年做了两次手术,已经没有自理能力,更遑论协助您抚养孩子。您的父亲司志明是个诈骗犯——请恕我用词尖锐——五年前司志明曾从我当事人手中拿走二百五十万人民币偿还巨额债务,至今未还;并且在近几年内多次以欺诈方式从各种?机构贷款共计一百三十万元,信用卡超支三十七万,至今仍有近百万元恶意拖欠不还?,为逃避债务选择了潜逃。您祖母去年就是被讨债公司气昏倒住院的,我没说错吧?试问这样一个被债务压垮、随时可能有人上门讨债的家庭环境,适合孩子的成长吗?”
司俊杰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指着律师:“你胡说八道!司志明欠的钱是他欠的,关我姐什么事?”
律师看了他一眼,很从容地站着,没有说话。
审判长敲了敲法槌:“安静。”
司俊杰闭了嘴。
律师再次转向司真:“请容许我做一个假设。五年前您决绝地抛弃孩子,并且五年的时间里都没有回来看过?他一次,这说明您并没有抚养孩子的意愿,但恰恰在您父亲出事之后,才提出变更孩子抚养权的要求——”
他适当的停顿,旁听席上响起轻轻的窃窃私语声。
“是否是向我当事人索要钱财替父还债不成,才选择这种?方式,以图谋我当事人能够支付的高额抚养费?”
咄咄逼人的气势,渐渐提高到威厉的声调,足以对一个心虚的人产生震慑。
“姓乔的,你别欺人太甚!”司俊杰火冒三丈,盛怒之下抓着身前的木栏杆就想跳过?来,被司真叱了一声:“俊杰!”
他猛地停住,在审判长不悦的目光中咬牙切齿地坐了回去。
“你的假设充满了恶意,我并没有那样的动机。选择走司法程序,是因为我在试图与乔赫协商轮流抚养孩子的过?程中他不肯配合,并且不让我见孩子。”司真看向审判长,“无?论您怎么判决,希望都能保证另一方的探视权利。”
……
休庭30分钟。
司真找了一圈,才在一个角落找到正在愤愤踹墙的司俊杰。她叫了他一声,走过去。
司俊杰转过?头,无?处发散的怒气收敛,闷闷地叫了一声:“姐。”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吃饭了吗?”
“吃了。”司俊杰虽然不懂,也看得出来庭审的情?况对她们很不利。“都怪我们给你拖后腿了,要不是司志明拿了姓乔的钱,还?欠那么多债,你哪儿会被那个黑心律师那么说。”
“他也是为了工作。”司真的状态倒还?算平和,“这些我来操心就够了,你别想那么多。以后别那么冲动,刚才要是真的跳出来,就要被法警带出去了。”
司俊杰“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进去了。
司真去了趟卫生间,出来时,在洗手间的门口看到了乔赫。他两手插在口袋里,倚着墙,落在她脸上的视线幽暗不明。
司真站在洗手池前,打开水龙头。
刷刷的流水声,将许多微小的声音盖了下去。
“为什么吃药?”乔赫在她身后问,声音中的情?绪听不分明。
“睡不着。”司真淡声回答。
他静默半晌,再开口时嗓音愈发低沉:“你只需要说出我曾经软禁过?你,就能让审判的结果偏向你。你不是一直这样认为的吗,为什么不说?”
司真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流水在皮肤表面形成一层透明的水膜。手腕上白色的表带很完美地遮掩着那里的疤。
镜子里那张脸化了淡妆,才没显出这段时日的颓然。
她关了水,两只手撑在洗手池边沿。
安静持续了很久。
“这些天我一直在问自己,能不能为了你,放弃我自己。”她的声音很轻。
乔赫意味不明地望着她:“答案呢?”
司真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乔赫停顿片刻,莫名其妙地说了句:“你走之后,盛佳寻来质问我,到底对你做了什么,把一个爱说爱笑的人,逼得脸上再也看不到笑容。”
司真抬头,看着玻璃上站在她身后的人。
乔赫的视线在镜子中与她对上,眸光明灭:“你真?的很久没对我笑?过?了。”
他忽然向她走近,司真下意识转过身,被他的手托住后颈,一个吻落在唇上,短暂的触碰之后便撤离。
“生日快乐。”
他说完这句便放开她,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