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二章（2 / 2）
“包括你？”
思缘顿了一瞬：“包括我。”
他似乎不想谈这个话题，又道?：“他们都很关心你。”
“关心我？”江微敲了敲他的头，“把你脑袋里的水倒出来吧。传经大典上，你不是看见我被抓走了？”
说到那事，思缘的眼眶又红了，轻声道?：“对……尊者不要?回去了，他们不是真的对你好。”
少年笑的肩膀颤抖，又给他喂了一块糕点：“还没谢谢你到处为我求援，怎么刚见面就把你惹哭了。不许哭，快些吃。今天桌上的糕点但凡还剩一块，我就把你扔回逍遥仙宗。”
思缘不敢说话了。
思缘抓紧吃。
少年轻笑一声，目光平静，看向窗外。
与清净的逍遥仙宗不同，千狱魔界总是乱糟糟的，仿佛酝酿着巨大的危险。就算江微订了包厢，仍旧能听到底下混乱的声音。
一行十几个少年少女，嬉笑着一起走进了酒楼。江微只看到了队伍尾巴上的几个人，轻轻皱起眉头。
一阵风在他耳边吹过，风凛下去查探了一番，回到他身边，传音道：“不止最后几个，这一队十几个人，长得都像你。最前面领队的是千狱魔宫的人。”
千狱魔宫，商无岫……
江微传音：“那大概不是像我，而是像我兄长。商无岫极其喜欢我兄长，这些人大概是他闲暇时的玩物。”
不过替身就替身吧，怎么这么大张旗鼓……其他人好似也没有反应似的。
“大约习以为常了，”风凛淡淡道?，“听下面人的口风，魔尊喜欢江止人人皆知。商无岫发展了千狱魔界，追求不到江止便爱找人替代，他们已经习惯了。”
江微：“……”
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
他从前见商无岫时，那人还没这么猖狂。
“逍遥仙宗再放任不管，”江微道，“商无岫怕是就要?造反了。虽然与我无关。”
他既不想逍遥仙宗好过，也不想商无岫好过。这个愿望太难实现了。
风凛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嗯。不过下面的人都是家道?中落，自愿卖身入魔宫的，这一队人过两日就要?送进去。”
“自愿。”江微笑了。
商无岫能让人自愿的法?子多了去了。
“尊者。”思缘趁他走神，终于吞完了口中的糕点。
江微收回视线，指尖又捏起一块茶糕，要?递给思缘。
思缘拼命摇头，眼眶又红了：“尊者，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江微笑意茵茵：“好。”
早就等着思缘说出隐情了。江兰亭把他放到千狱魔界，背后怎么想都不简单。
思缘凑近了些，与江微耳语。
江微唇角的笑意骤然消失了，轻轻握住思缘的手。
·
一炷香后，江微带着哭得两眼通红的思缘，出了包厢。
两人都戴上了斗篷，江微朝思缘笑道?：“以前没看出来，你这么喜欢哭。”
思缘笑了一声，声音里还带着哭腔：“就哭这一次，以后就不会了。”他又道?：“之前尊者消失的时候，我真的好担心，担心是我搞砸了一切。我那时候要?是能看紧一点，能更留意一些……是不是尊者就不用逃？”
“没事呀，不怪你。”少年的声音里天然带着笑，像是从来不会蒙上阴霾，“兄长也没对我怎么着嘛。现在鬼主出世了，好好像也没酿成多大的风波。”
“有?的，中州灵宗正在准备主办伏魔大会，过几日就要?开了。”思缘道?。
江微却笑：“你好天真，太可爱了。”
几天时间，在鬼主手里，就是数千条人命。
从师兄出世到现在，逍遥仙宗一直没有?动静。若是真的重视，剑尊早就提剑追来了。
是已经自负到不在乎鬼主，还是……有什么让他们束手束脚的事？不过逍遥仙宗不管他们，师兄不遇到剑尊，隐匿就不会暴露，对他们来说是好事。
江微走在思缘前面，路过了那群与江止长相相似的少年少女。
其中一个少年，眼角有?颗痣，天生的媚相。此时他正跪倒在地，眼角的痣随着苍白的唇一起颤抖：“小的，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小的可以赔偿大人的衣裳……”
他声音打着颤，可怜至极。
一般人听到这声音，早就心软了。
但对面那人冷笑一声，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身子：“两块中品灵石，那你就赔吧。卖了你都赔不起！”
对面的少年面色更白，他的同伴们也都焦急地看着他，却怎么也凑不出两块中品灵石。他们将求救的目光投向带他们来的魔宫管事，管事却和旁人一样冷眼旁观。
气氛一时僵住，那修士面上有?了喜色，仍装作愤怒：“真赔不起？那不如卖身还债，还少受些搓磨。”
那少年面色惨白，若是现在被这人要了身子，他便再也没有资格进入魔宫……那他奶奶的病就永远没有指望了。
江微目光扫过，看见那位修士衣角有?块汤痕，想是那少年没留意，碗里的汤溅到了他身上。
这群人挡住了他出去的路，江微准备拐个弯，绕远些走。
身后的思缘却轻轻叫住他：“尊者，你先走吧。我……”
“想帮他们？”江微笑着叹了口气。
风凛在他耳旁叹了口气。
江微不理他。
少年脚下方向没变，轻笑道?：“堵着我的路了。”
底下的人视线齐齐投向他。
江微牵着思缘，走到两拨人中间，随手撒下几块灵石：“几块灵石罢了，我帮他们出了。你是趴着捡还是跪着捡？”
那修士的小厮怒道?：“放肆！你知道我们大人是什么人吗！”
江微转向他们，疑惑地等他们说出下一句。
斗篷下露出一袭红衣的一角，与赌坊中拿出的名牌。
那修士的脸色登时变了。
在场有不少人都认出了这个少年。在赌坊中连败数名筑基与金丹修士，仍有?有?余力朝赌坊讨要奖赏的人。许多人猜，他是修真界之中不世出的邪修。甚至已经有人猜，他此次出关是不是与鬼主出世有?关。
某种意义上确实没错。
修士赶忙拦住小厮：“在下有?眼不识泰山，怎么敢要您的灵石……”
“你想让我自己捡？”
“不、不是——”那修士屈辱地单膝跪地，捡了两块灵石，多一块也不敢拿。
“那此事就算了了。”少年牵住身后人的手腕，从两拨人之间轻巧地走了过去。
跪在地上的带痣少年如梦初醒，直到江微的身影走出酒楼，他才反应过来是这人拯救了他的余生。
他踉踉跄跄地跑过去：“恩公！多谢相助！”
马车停在酒楼前，江微正准备上去。他一个不稳，踩着酒楼的门槛，眼看就要扑到江微身上。
风凛挡了一下，眼角带痣的少年便跌在了地上。
他没反应过来自己是怎么摔的，只五体投地，对着江微狠狠磕了几个头。
江微笑了笑，没多在意，对思缘道?：“我不管你要?做什么，别暴露我的行踪。”
思缘带着鼻音应了一声，对他深深一礼，自己离去了。
江微上了马车，很快离开。
那少年目送着马车扬尘而去，浑浑噩噩地回到酒楼。
这个酒楼，平时来的都是凡人，只有手头不宽裕的修士会来，江微走了，之前仗势欺人的修士，已是这里修为最高?的人。那修士用威压摄住了酒楼里的人，恶狠狠地捡了地上剩下的灵石。虽然发了笔小财，但是尊严被践踏还是让他十分愤怒，他凶狠地看向带痣的少年。
却又想起了江微在决斗场上利落的身手，憋屈地任由那人从他身旁走过。
他灌了自己一整坛酒，把酒坛子往地上一摔，面色铁青地叫着小厮：“走了！下次有你们好看！”
在酒楼中人战战兢兢的目光中，修士骂骂咧咧地出了酒楼。没强占成?人，还被一个多管闲事的羞辱了一番。他全身都是火气，急需去青楼里找个贱.货泻火。
他没注意天空开始阴沉，阳光消失不见。
他走进了一条小巷。
一个面容清俊的白衣青年站在小巷深处。那身姿骨形，别有一番风流。
修士被酒冲昏了头脑，不管对面的人是谁，筑基期的威压散出去，将那人摄在原地：“大美人儿，别动。”
那人像是一动也不能动，但口中轻轻道?：“过来。”
修士大喜过望，急切地欺身上前。
他没看见，那人脸上的鲜红魔纹。
风凛身上的厉鬼急切地扑了出去，将修士摆成?诡异的姿势，从他身上汲取阳气。他不断挣扎，却被更残忍地勾起欲.望。幽精之魂随着欲.望迅速膨胀，被厉鬼吞噬。
厉鬼不会理会人类的求饶，尽职尽责地将修士榨干。
风凛做了几百年鬼主，原本早已习惯了这等场景。
这次却背过身去，离远了些。
离太近了，身上会沾到脏东西，回去会弄脏阿微。
风凛出神了片刻。
鬼主毕竟是见不得人的东西，幽精之魂更是人身中最肮脏的部分。他却需要?这种东西维持神智。攫取别人的幽精之魂以活命，即使是被剑尊关押的那些年，为了不被厉鬼吞噬，他也一直在做。
他不希望阿微看到他这样的一面。
如果他对这世界还有?一丝一毫的希望，便是希望阿微不要?变成?他这样。
厉鬼吃饱喝足，餍足地回到他身边，亲昵地想缠在他身上。却被风凛身上的冷意逼退，回去泄愤地剿灭了那人剩下的魂魄与肉身。
风凛等待它们消灭了证据。
而后一袭白衣，转身离去。
·
江微坐在马车上，把自己缩成一团。
他在想，之前那带痣的少年，朝他扑过来时的事情。
他没出手，思缘也没动，是师兄推了那人一把。
思缘刚相见时，也是想扑过来的，却在他面前跪下了。
两次相比都是师兄下的手。
江微蛮开心地勾起唇角：“师兄回来啦。”
风凛没有隐瞒自己方才出去的事，道?：“清理了一下脏东西。”
江微知道他指的是那个修士，没多想，只是问他：“之前有?人想抱我，是师兄拦住了？”
“嗯，少碰别人，不干净。”风凛爽快地承认。
江微探过来，要?抱他。
风凛闪了一下：“刚回来，不干净。”
江微笑出声：“师兄，我一直没发现，你还有?洁癖。”
风凛也笑了。
哪来的洁癖。
只是因为他身处泥泞，不想把阿微也拉下来。
他轻轻道?：“不是我有?洁癖，只是我想将你养成洁癖，不让你靠近别人……你能接受吗？”
江微愣了一瞬，而后笑道?：“好啊，只要你不要?丢下我，随便把我变成?什么形状都行，怎么摆弄我都受得住。”
作者有话要说：震惊！咕休住晚九点准时更新事件（说起来这文本来是每天晚上九点更的还有人记得吗0v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