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七十章（2 / 2）
第二日，赵珽派人去查探马文才的过往。他?觉得，马文才不会是传言里那样卑劣的人，这其?中定有误会。
赵珽还没有等到马文才的详细过往，就先?等到了辽军已下?一城的消息。
赵珽不再犹豫，当?即带人出宫去杨家，请穆桂英挂帅。
他?请佘太君坐在主位，诚恳地道明自己的来意。
请穆桂英挂帅，不是为了保他?宋氏江山，而是为了这天下?百姓。
佘太君叹息，却没有答应，转头看着?穆桂英。
穆桂英眼带复杂的看着?赵珽，最后同?意了。
等到赵珽准备离去时，穆桂英低声道：“当?年在边关时民女曾有幸见过您兄长几?次，言谈及家人，所言最为担心的是他?六弟，如今看来，他?可?以放心了。”
赵珽脚下?一顿，随即大步离开，等进了銮驾才闭上眼，任泪水滑落脸颊。
大军开拔后的第二日，赵珽再次再次偷偷出了宫，于茶肆再次见到了马文才。
马文才看见他?出现在这里毫不意外，只是低声叹了口?气，“纵是天子脚下?，也有极度混乱的地方，哪怕有人保护，但仍然有危险存在。”
赵珽请他?到附近的酒楼一叙。
两人来到酒楼，像是很久不见的好友一般高谈阔论。
赵珽看着?马文才的眼睛越来越亮，最后请马文才出仕。
马文才拒绝了，“我要去边关，那里需要我。”
赵珽不解，问他?怎么知道边关需要他?，他?去了边关能做什么？
马文才摇头，“我不知道我去了边关能做什么，但我知道，那里需要我。”
赵珽没有挽留他?，只是请马文才从?边关回来后助他?赵珽一臂之力。
赵珽把自己的短处说的很直接，他?是半路上被推上皇位的，但他?什么都?不懂，在那些朝臣前他?无知的像是三岁小儿，别说是做皇帝了，就是做个县令他?都?做不好。
马文才答应了。
等到马文才快要走出门?口?时赵珽突然发问，“那时先?生为何会赞我贤明？明明所有人都?称我为暴君，畏惧于我。”
马文才转头看着?他?，目光中带着?点无奈和包容，“所有人？那您有听过每一个人这样说了吗？”
“都?说乱世用重典，您现在的情况也差不多，只有震慑住那些朝臣，您才有机会说话。而且您也从?未滥杀，杀的都?是该杀之人。”
“那些人想要蒙蔽您的耳朵和眼睛，您明明发现了，为什么还会落入他?们的圈套？”
“百姓是愚昧的，但他?们也清醒且聪明，起初拥立您或许是因为您的兄长们留下?的影响，但现在他?们愿意拥立你是因为您是一位合格的贤明的君主。”
“陛下?，希望您能够坚守本心，不负天下?百姓的信任与期待。”
马文才离开了，但他?的话却一直在赵珽脑海中盘旋。
可?惜了。
当?年他?求学?的书院正是马文才所在的书院，若是那时候他?们能够相识就好了。
边关的战况胶着?，眼看着?宋国即将被拖垮时，赵珽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御驾亲征。
以自己为饵，尽快解决边关的战争，同?时他?的到来能够极大的鼓舞宋军的士气。
穆桂英看见他?来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兴奋和悲伤，只是静静地请他?入营，将这些日子以来的战况说了一遍。
当?听到马文才做出更好的黑火、药和□□时赵珽立刻问马文才在哪里。
穆桂英沉默了一瞬，“马先?生已经逝世了，就在前日。”
“陛下?，军中有奸细。”
按穆桂英所说，马文才来到边关后辗转联系到杨家人，说自己有更好的黑火、药，以及一种名□□的武器。
马文才没有说谎，他?做出了黑火、药和□□。
那段时间宋军难得大胜，正在穆桂英准备趁机彻底击败辽军时，辽军手里也出现了更好的黑火、药。
辽军派出一只小队奇袭，毁了边境一座小城。
马文才正巧去城里办事，就这样死了。
但穆桂英等人却立刻意识到马文才的死不是意外，这是专门?针对他?的刺杀。
军中有奸细，而且职位不低，不然不会清楚的知道做出黑火、药和□□的人是马文才。
赵珽听完后愣住了。
马文才……死了？
赵珽说不出来自己是什么样的感受，“……那马文才的尸骨现在在何处？”
穆桂英说被马文才的随从?收敛回来了。
过了几?日，赵珽偷偷带人去祭奠马文才。
之前见过的那个穿的破旧短打的男子一身孝衣，跪在马文才的棺材前烧纸。
赵珽看见他?的身上还有些草草包扎的伤口?，隐隐泛着?血迹，甚至能隐约闻到炮火的硝烟气息。
赵珽想起他?之前听到的那些话，那些人赞面前这个男子是忠仆，是他?在炮火厮杀中不顾自身安危抢回了马文才的尸体。
赵珽上了三炷香，又让人送上一些伤药银钱，“照顾好自己，别让他?担心。”
男子定定看着?赵珽，然后请他?稍等片刻。
男子移开身体，挖开地面的青砖，又往下?挖了一点，最后拿出一个油纸紧紧包裹的竹筒。
他?将竹筒递给赵珽，“这是我家公?子给您的，他?让我带给您一句抱歉，是他?失约了。”
赵珽接过竹筒，亲自抱在怀里，任那些脏污染了他?的衣衫。
走的时候他?问男子叫什么，男子自豪的笑了。
“问之，我是马文才的书童问之。”
等回到军营，赵珽打开竹筒，从?里面抽出一份厚厚的纸张。
赵珽足足看了一天一夜，然后将有关军事的部分挑出来，让人请穆桂英过来。
穆桂英看着?这些资料大喜，“若真能做出这样的东西，那宋军击败辽军指日可?待！”
当?知道这是马文才送给赵珽的礼物后，穆桂英沉默了，一直到宋军大胜，赵珽准备回京时才告诉他?，当?初马文才去会那座城里，是因为他?说他?要去取一份赠予朋友的礼物。
路过那座小城时，赵珽下?令停留一日。
问之已经不在那座破旧的房屋里，而是在城外的一片荒野上。
在马文才小小墓碑旁，问之正满头大汗的搭建房屋。
听到问之打算结庐而居时赵珽问需不需要把马文才的尸骨运回家乡。
问之摇头拒绝了，“家里已经没有人了，这里挺好的，公?子也喜欢这里。”
喜欢这里？
赵珽回想一路看到的在战火中艰难生存的百姓，不明白为什么马文才会喜欢这里。
问之笑了，眼睛里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公?子说这里的人很坚强，哪怕遭遇再大的困难也会努力活下?去，他?们的眼里，没有麻木，只有希望和生机。”
赵珽转头看向那一座小小的坟，想像马文才说这话时的模样。
赵珽突然来了兴致，请问之给他?讲讲他?记忆中的马文才。
问之讲了很久，一直到侍卫提醒赵珽该回去才停下?来。
在问之的口?中，赵珽见到了一个鲜活的马文才。
年时的活泼开朗家庭和睦，到后来的心如止水半生流离，他?似乎一直在变，又似乎一直都?没变。
他?仍是那个容易心软的善良少年。
回到宫里，赵珽时常翻阅那份马文才送给他?的礼物，越是翻阅，越是觉得惋惜。
下?面的人把调查出来得到马文才的详细经过呈上来，赵珽却没有翻看，也不让别人撤下?去，就一直那样摆放在他?的书案上。
接下?来的三年里，赵珽接连实?施了一系列新政，许多都?是马文才的想法，他?也偶尔听到问之的动静。
问之开了一个小书院，教导马文才的所思所想，起初只有附近一些穷的吃不上饭的小孩子去学?，就为了中午那一顿能让人吃个半饱的免费午餐。
渐渐地，去那里求学?的人越来越多，最后在周围学?子中小有名气。
有敏锐的大臣上奏折说了这件事，他?建议可?以多在全国开设这种书院，作为正统的文学?或武学?书院不行，但可?以特设为工部书院，毕竟问之这个小书院教导内容大部分都?偏向于实?用性。
赵珽把这份奏折留了下?来，没有批复。
他?有马文才关于书院的全部构想，仅仅只是做成工部书院，只教导杂学?，远远不够，也太可?惜了。
三年里赵珽靠着?连续实?施新政勉强救活了宋国，但也因如此，他?和朝臣的矛盾越发激烈，他?的暴戾的名声也越来越响，等到吃年夜饭时，他?突然发现自己的侄子侄女们都?在惧怕他?。
他?坐在高高的龙椅上，每一个被他?注视到的人都?诚惶诚恐的低下?头颅，避开他?的视线。
夜里，他?微服出宫去探望安王。
安王病了，但听见他?来了仍然坚持起身给他?行礼，说礼不可?废，这是规矩。
赵珽阻拦不住，只能看着?安王拖着?病体给他?行礼，劝他?回宫，劝他?勤俭克勉，劝他?没必要为了这些小事消耗他?的时间和精力。
在回宫的路上赵珽听到外面的声音突然想起那座茶肆，他?让侍卫去看那座茶肆这会儿是否已经闭店了。
侍卫很快回来，说那家茶肆早在两年前就没有开了，又说附近有几?家好的茶馆。
赵珽没有去，沉默地回了宫。
大年夜，他?一个人批阅奏折至天明。
新的一年很不好，这里闹洪灾那里闹地动，前几?年好不容易把辽国打服了西夏又蠢蠢欲动。
安王进宫求见时赵珽已经两日没睡了，看见安王起身迎接时身子还晃了一晃。
安王看着?他?的样子皱眉，劝他?保重龙体。
赵珽笑着?说好，又和安王说起朝中的各项事务，脸上是遮掩不住的疲惫。
安王沉默地听完，然后让人上了一碗粥，“陛下?用点粥，歇息吧。”
作者有话要说：是的，我想写这章番外的就是为了写穆桂英挂帅！虽然只是提了提哈哈哈，我看见有的小天使对马文才和赵珽上一世的情节有些疑惑，我写的隐晦，这里详细说一下。
这一世和上一世的马文才都是穿越的，这一世的赵珽则是重生的，在上一世，两人并未在书院相遇，但同样发生了继后和大皇子结盟的事，就像第一个故事里一样，马家选择马文才来做这个炮灰，马文才为了躲避婚约，同样谋划出了梁祝化蝶的事，这个行为无疑是大胆、不周全且欠考虑的。
结果是马文才自己的声誉被毁，马太守被调往四川，途中马夫人逝世，后来洪灾，马太守逝世，马文才也残废了，和问之相依为命。
在这一系列事件中，马文才终于明白这个世界是真实的，他也是真实的活在这个世界，庄周梦蝶，又岂知不是蝶梦庄周？是他错了。
只可惜他懂得太迟了。
所以说人生如戏，戏如人生，要好好生活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