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为难（2 / 2）

所以这一刻年轻人的话只说到了一半就停住了，不是因为说不下去，而是这一开口，就已经输了。身为长孙氏的族长，却被族人遗弃，而且还是在婴儿襁褓之中被遗弃，这是他们在十八年前就做出的决定，抛弃自己的族长。一个家族连族长都能抛弃，那么又如何指望这个靠着运气和自己成长起来的族长去帮自己的家族？倘若她当时就死了，那么这个家族到了今天还能为难谁去？

“不论你怎么辩解，有一点确定无疑，你身上流淌着长孙氏的血，你是当年长孙行布族长的后裔，你不论身处何地，都是长孙氏的族长，你有这个义务——”张洪紧接着开口，在长孙一梦加入战团之后，他和身边的年轻人就承受了最大的压力，此时脸色扭曲，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起来。

“对不起，我没这个义务。”长孙一梦摇了摇头，手上一使力，白色光芒骤然间加大了力道，逼得张洪无法开口之后，声音冰冷道：“我身上流着谁的血那是我自己的事，从我记事开始，我的生活，我的一切，从来只靠我自己，我也从未想过自己会有族人，会是什么组长。我想做的，和我能做的，就只是管好我自己。所以，不论是以前在长孙家委屈求存，还是如今一点一点争取我自己的幸福，都是靠我自己。我不需要家族的力量，也不会去要这凭空而来的头衔，更不会去理会那些莫须有的家仇，你们想要一个族长来庇护你们自己，却从未想过，自己的日子该自己去过，别人靠不住，也没人会给你们依靠。”

“天道有常，人力空叹奈何！”长孙一梦有着两世的经历，所以此刻的她说起话来，每一句都是自己从血泪之中总结出来的，带着莫名的沧桑和感慨看着眼前的这些人摇头道：“长孙氏既然能有辉煌的过去，那么能有今天的落寞也就不奇怪。或许是盛极而衰，或许人力为之，辉煌之中你们觉得没什么，那么落寞之后你们就不会去想想如何靠自己去重回巅峰。妄图靠一个族长带领你们去赢得未来，那不是笑话吗？”

“当年的事你们说不清楚，就觉得全都是朝廷的错，所以你们要去找朝廷报仇，去找苏家报仇。”长孙一梦的一番话说得所有人脸色骤变，但是她自己却浑然不顾，继续道：“那么你们没想过，这么多年，朝廷为何没有对长孙氏斩尽杀绝？当年的是是非非已经成了过去，再去追究，难道是要葬送这好不容易才繁衍出来的族人的性命？到底是仇恨重要，还是家族繁衍重要？家族都不在了，这仇不仇的，还需要去报吗？”

“有族长在，长孙氏就在。”张洪毫不迟疑的打断了长孙一梦的话，而且一声低吼之下，犹如受伤的孤狼一样凄厉咆哮道：“我们等了这么多年，做了无数的准备，无数的族人前赴后继，不惜牺牲一切，难道到头来就凭你一句话说放弃就放弃吗？”

“那你可以等你的族长回来。”长孙一梦直接接过对方的话茬，斩钉截铁道：“我的话可以收回，因为我不是你们的族长，也不是你们心目中那个可以凝聚长孙氏族运的人。我只想说一句话，你们都牺牲一切了，那么还会在乎自己是否生活在暗无天日的日子中吗？自己选的路，想要后悔，却不愿意掉头，那就只有在自我安慰之中寻找借口吧。”

长孙一梦的话从头到尾，都是语气淡然，仿佛在说和自己不相关的事情一样。她有这样的心态，历经生死之后，对于生活和自己，有着更深的感悟，也懂得了更多前世想不明白的道理。但是这种淡然却无疑更加刺痛了张洪等人的神经，也让对方彻底陷入疯狂。

“大家听到了吧？这就是我们的族长。”张洪怒吼一声，哈哈大笑道：“大家听到她在说什么了吧？她在讽刺我们为了家族牺牲自己，她在嘲笑我们为了报仇是在寻找借口。这样的族长，还是我们心目中的族长吗？”

“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张洪的话得到了所有族人的呼应，但是却让沈星洛不屑一顾道：“一梦早就说过，她不是你们的族长，你们是没长耳朵吗？明明是自己痴心妄想，把自己不切实际的希望强加在一梦身上，现在反过来还觉得自己委屈了，你还真有理了？有本事你靠自己的本事活出个人样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想报仇自己去皇城找老皇帝就是，又没人拦住你们。指望一梦去拼死拼活，结果到最后罪过都成她的，享福的事你们倒是一点都不让啊？当初一梦独自一人在长孙家受欺负，独自一人在外漂泊的时候，你们死哪去了？有你们这样对待自己族长的吗？你都不把她当自己的族长，不顾她的死活，凭什么一梦要帮你们报仇？你这人真是脑子坏了不成？”

沈星洛这一番话说的是疾言厉色，罕见的在她的嘴巴中说出这么多条理清楚的话来，直接连她自己都吃惊了，但是随即却看着张洪直摇头道：“我要是你，指望一梦一个女人帮自己报仇，我就一头撞死算了。那个什么长孙行布要是知道自己有你这样的后嗣，估计也会被气的从坟头里爬出来。你们有一点争气的样子吗？”

一语终了，满场皆惊，这一番话震住了所有人，也让长孙季成连退几步，一个站立不稳，直接跌坐在了地上，脸色变得惨白无比。倒是长孙一梦，缓缓看了看沈星洛，微微点了点头，脸上出现了一丝奇怪的神色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