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会面（2 / 2）
葶苎笑道：“是是是，大小姐颜色极好——”黛玉嗔了一声，道：“你们几个就知道调侃我，难道我说错不成？哎呀好了，我改了就是。”
白珉与葶苎忍笑辛苦，蔓渠便说道：“只可惜今年的冬衣早早就做了，不然倒是能给大小姐挑几匹颜色鲜艳的布料。只好等来年做春衣了。对了小姐，咱们屋子里缺的一等女使可有主意提哪个上来？梁妈妈那边问了。”
黛玉挑着妆奁盒子里的那些个配饰，闻言便道：“不过就是姜荨、苣兰两个里挑就是了。你这一提，二等的也得补人上来了。让梁妈妈好生看着挑些得用的补上来。”
“诺。”
正说着姜荨便进来了：“小姐，关雎姐姐送来的紫米桂圆粥。”
“我不是早好了么，怎的还要喝这个？”黛玉看着那冒着热气的粥碗，问道。
姜荨笑道：“关雎姐姐说，这是大小姐吩咐。便是小姐病好了，也得一日一碗不可偷懒懈怠。还说人食五谷，从根子上养好了才算是真的好了。这紫米最是养人，让小姐用了。再过段日子，让大夫来诊脉，若是大好了，便改喝燕窝了。”
黛玉皱眉：“怎的还变着花样的要我吃喝？”
白珉笑道：“还不是小姐用的饭食太少了，得从旁的地方补了。”
黛玉无奈，只好认命般的将那一碗都用尽了才起身往三希堂的花厅去。
林乐曦手肘搭在扶手上，支着头：“不过短短几月，荣国府竟又来了人。只是为了见黛玉一面？我却不信。”
茱萸答话：“听着是为了那边府里珠大爷的亲事，回金陵去，顺道来见太太。”
林乐曦冷笑一声：“来金陵到底是为着甚，当人不知道呢。也罢，既然人家动手了，那咱们也便看着行事罢。”
“怕是知道十八殿下要往金陵去罢。”薄荷提了一句。
“盯着甄家二公子的动静。”林乐曦沉思了一回，道。
“诺。”
贾敏一身大红色如意纹花褙子，桃红色百褶裙拖地。因着身子重了，腰身也粗了不少。整个人靠在刻丝织锦靠垫里，脸庞圆润了不少，整个人精神着呢。“母亲这段日子可曾安睡？我听着说珠儿要娶亲了。母亲是否高兴的要帮着张罗？”
提起这个赖大家的也是一脸的高兴：“可不就是为着这个高兴嘛！老太太知道老爷给珠大爷找了门好亲事高兴的一天未曾合眼，这些日子还要张罗着给聘礼里头搁些什么压箱底的好物件好镇场面呢。”
贾敏听见了也是心底里高兴，贾珠的确是荣宁两府这几辈来最有出息的孩子了，如今要与国子监祭酒家结亲可不是极好的事儿么。眼睛都要笑的眯起来了：“我也替珠儿高兴呢，这国子监可是清贵的地方，将来的国之栋梁，多少年轻才子懂从里头出来。珠儿能进国子监习学也是大有裨益啊。”
“可不是这话，老太太为着这个啊可是……”话还未完，“小姐来了。”外头打帘子的小女使高声道。黛玉便进来了。
小小姑娘气度已然不凡，处处透露着读书人家的气息，举手投足都叫人家觉着赏心悦目。长发简单挽着，带着一朵雪白东珠珠花，后头还连着一朵镂空牡丹型的红珊瑚头花。珍珠贵于西珠，南珠贵于珍珠，东珠贵于南珠。这几年来这些个东西比之从前可是少了不少，这一朵珠花便用了这样大的东珠，这林家底蕴倒是出乎赖大家的意料。
“给母亲问安。”黛玉屈膝一福。
贾敏笑拉着黛玉坐下：“卷碧来说你身子大好了，如今可觉着如何呢？那老常大夫的医术精湛，开的方子极有效验，若身上还是觉着不好，尽管拿了你爹爹的帖子去请便是。”
“母亲放心，女儿知道的。阿姐看着我每日都精心养着呢。”黛玉提了一句林乐曦，笑着看贾敏。
贾敏心里一顿，转头便对着赖大家的道：“我家大姐儿你也是见过的，说起来那也是个妙人儿，真论起来有好些地方连我也是一样及不上的。”
赖大家的当然知道，这位林家大小姐可不是个好糊弄的。笑道：“姑奶奶这不是有姐儿么。听说姑娘如今跟着大姐儿住，依着姑娘的聪明劲儿跟着大姐儿学上个几年，自然也就好了。我瞧着，姑娘与姑奶奶从前极像呢。”
“是吗？！”贾敏惊喜道，“我倒是觉得这丫头跟她爹爹更像些。”
“与姑老爷自然是有些像的，只是我瞧着姑娘还是更像姑奶奶些。瞧那眼睛鼻子的，与姑奶奶一个样儿呢。”赖大家的大声道。
贾敏细细端详了一回，笑道：“我这丫头啊，别的都好，就是有些内向了。黛玉，这是母亲娘家的大管事娘子，赖大家的。你唤她一声赖大娘。”
黛玉便含笑点头：“赖大娘好。”
“哎！姑娘好。”赖大家的笑的开怀，“老太太托我来看看姑奶奶这胎可安生否，如今看着姑奶奶这笑靥如花的模样，可见是极好的。如此一来，我回去与老太太也算是有了交代，老太太也定然安心。”
“正是这话呢。算算我来扬州也有四个年头了，回回有事回不得，见不着母亲。心里也是记挂的。虽说每年都报平安，可到底是没亲眼见着心里还是放心不下。今年倒好，老爷回京述职，我本也想跟着老爷回京，去看看母亲。可偏偏有了身孕，不好动弹。只好劳动母亲在等我几年罢了。”贾敏说起这个倒有些感伤。
黛玉见状，连忙宽慰道：“父亲已然在路上，若是见着外祖母了，自然会着人快马加鞭、马不停蹄的使唤人回来报信的。如今母亲可是照顾自身为要。”
“老太太也是这意思，可见姑娘与老太太心有灵犀呢。”赖大家的隐约知道些消息，估摸着老太太有意想给宝二爷配这位姑娘呢，“老太太说姑奶奶身子骨薄弱，要好生照顾自个儿。若是想见，再过三年姑老爷进京述职时再见也不妨事儿。”
贾敏点头答应：“母亲的话我记下了，会照顾好自己的。对了，珠儿的婚事可说定了日子？”
说着说着又绕回了贾珠的婚事。赖大家的笑道：“说是李大人舍不得女儿，想多留些日子。如今只是过了文定，大抵会在来年开春罢。”
既然只是过了文定，那来年开春定然来不及。想着自己母亲的性子，定然不会是如此拖沓，当中定有内情。只是赖大家的不愿明说，她也不好多问。“那我可就等着珠儿的好日子来给他添喜气儿了。”
“谢姑奶奶。”
郑妈妈送赖大家的出去，贾敏松了口气，揉着微微有些发酸的腰背。黛玉见了，连忙示意人送了个垫子过来给她靠着：“母亲若是累了，以后只管在床上见客也不妨。总归是外祖家，想是不会怪罪母亲礼数不周的。”
“傻闺女，你如何知道里头的弯绕。赖大家的的确是你外祖母的人不错，可这几年来执掌管家大权，处事当家的皆是你二舅母。母亲年少不懂事，与你二舅母结了梁子，也不知她可还记恨。赖大家的是府中大管事娘子，多少事情从她手里过去。如何不会变通，想来对你二舅母定然也有了一套路数。我自己管家理事了才略知道些里头的猫腻。采买油水、欺上瞒下的这些个事儿他们没少做。只是上头不知道，便是知道了，只要无伤大雅便不会赶尽杀绝。这虽不是规矩，也不曾明说，可古往今来，历来如此，家家如此。谁会真的将他们架在火上烤，得过且过便是了。”
贾敏头一回对着黛玉说这些，“你还只是个娃娃呢，我与你说这些个家长里短的作甚。等你能自己理事儿的时候自然便明白了。这时候了，你留在这里用午膳罢。母亲许久未曾与你一道用饭了。”
“母亲我……”黛玉刚要说话答应，却见染春从外头进来，便住了嘴。
贾敏看着染春的脸色，心知这是有事儿了：“罢了，横竖日子还长久，以后有的是工夫呢。黛玉，坐了这半日也累了，先回罢。改日，我让小厨房做些你爱吃的膳食，咱们再一道吃吧。”
“诺。”黛玉起身答应，“母亲也应多注意些休息才是。”
“去吧。”贾敏送黛玉离去，对着染春道，“说罢，又是为着何事？可是春园那个不安分了？还是兰苑那个有了动静？”
看着贾敏难得的好心情，染春有些不好开口：“太太要不歇歇，此事其实……也不甚妨事。”
“我早晚都要知晓，何苦瞒着。趁着我今儿心情好，早些说了，早些完事。”贾敏早就看明白了。
染春无法，只好如实道来：“不是两位姨娘，是甄大人家。”
“甄家？甄家又有何事儿？”贾敏想着甄家如今势大，何来事故。
“四殿下从岭南回来，遭人暗算。是十八殿下挡了一记才算平安无事。只是十八殿下身受重伤，需找地方栖身。四殿下说离金陵甚近，启程往金陵来。谁料到天家降旨，让四殿下不可耽搁行程。无奈，四殿下只好让十八殿下留在金陵，自己启程往京都去。”
贾敏往身后靠着靠垫，扶额道：“既是如此，那有何不妥？”
“甄大人不肯担这担子。”染春无奈。
贾敏惊起：“可是要来此处？”
染春点头：“太太所料不错，甄大人早已书信一封奏疏一份，送与老爷与天家。天家批复允准，老爷自然也是应承了的。”
“十八殿下年纪虽轻，可到底是天家血脉，甄家怎的竟就不肯呢？”
“闻说，是甄家为着四殿下能继位，做了不少准备。怕十八殿下发觉，故此不肯。还说咱们是天家孤臣，十八殿下来了，定然能安心休养。”染春低头轻声道。
贾敏听了，仔细回味一番，冷笑道：“原来是怕十八殿下别有用心罢了。”
“那太太，咱们……”
“天家已然允准，老爷也已应承，难不成咱们能抗旨不成？！”贾敏无奈，“吩咐下去，都准备起来吧。”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