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三十九章(1 / 2)
黑鸡岭有匪众两千,一千五在山下被俘,剩余五百喽啰不足为虑。
霍延安排人?将伤兵扶下,由陈玄参等人?治疗。
山匪们被缴了械,均抱头蹲在地上?,府兵与边军共同看守。
此次边军迎粮,由一校尉领兵,姓刘名康。
刘康率兵赶来时,便见霍延临危不乱游刃有余,在兵力及武器皆不占优势的情?况下,还?能用计削弱山匪力量,不由心生?欣赏。
待走近一看,才发现?霍延最?多不过十?六七的年纪,不由大为震惊。
少年身着玄衣,面容英俊,双目深邃沉静,身姿颀长?挺拔,周身气度不凡,虽说尚显稚嫩,但?假以时日,必能成为大器!
刘康顿生?结交之心,拱手客气道:“在下刘康,乃程将军麾下校尉,在此多谢殿下慷慨送粮,也谢过诸位兄弟护粮!”
霍延颔首道:“在下霍延,刘校尉客气。”
姓霍?
刘康久居边关,虽对霍家遭难一事有所耳闻,但?也仅仅知晓霍大将军和霍少将军被斩,至于霍家其?余家眷如何并不知情?。
因此,他只当巧合,并未深思。
“霍统领神勇,刘某佩服。”
“谬赞,”霍延淡淡道,“我等还?要清扫阳乌山匪患,粮草便交由刘校尉看管。”
刘校尉既生?结交之心,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且受人?恩惠,总得?投桃报李。
他大方道:“霍统领要是不嫌弃,我等可以助你剿匪。再说,你要是带兵入山剿匪,这些?俘虏何人?看管?”
霍延唇角微扬,“那?就有劳刘校尉和诸位兄弟了。”
“好说好说。”
有边军支援,阳乌山剿匪行动进行得?相当顺利。
府兵和边军很快冲上?黑鸡岭,俘获五百余山匪,并查获粮食数百石,金银布帛若干。
刘康眼睛一亮,没想到剿灭山匪还?有这等好事!
他倒也识趣,就算边军需粮食救急,也不会跟霍延抢。
霍延来时得?楼喻嘱咐,务必要和边军结个善缘。
见刘康目中放光,便道:“这些?山匪横行多年,抢掠残害无数百姓,殿下让我等将其?带回庆州,这些?粮食财物我等无暇看顾,不如皆由刘校尉带回边关?”
刘康闻言,简直热泪盈眶。
好人?!大好人?啊!
他问:“世子可会怪罪于你?”
他以为这是霍延私自做的决定呢。
霍延摇首:“此乃殿下吩咐。”
刘康对庆王世子的印象,陡然拔到极高的地步。
如此慷慨解囊、无私奉献的世子,是他们大盛之福啊!
别人?如此厚待,他自然不会忘恩负义。
“霍统领,阳乌山有大小山头数十?个,不如我同你们一起剿匪!我们只需要粮食,其?余金银布帛你们全都带回去!”
霍延道:“如此可会延误军机?”
边军缺粮多日,如今有粮,难道不应该立刻回归营中分发粮食吗?
刘康一拍脑袋,“多谢霍统领提醒,我这就派一千人?护粮回营,余下两千与你一同剿匪!”
有两千边军加入,自然再好不过,霍延便没推辞。
就在这时,查抄匪窝的李树忽然跑过来,满脸通红,语气踌躇,指着匪窝后院:“霍延,那?、那?后头还?有许多、许多女子……”
霍延:“……”
这事问他,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啊。
刘康倒是有经验,道:“那?些?女子估计都是被山匪劫掠上?来的,也是可怜人?,若是愿意归家的可以让她们回家,无家可归的可以带她们回去,让她们做些?力所能及的活计,给口饭吃。”
他说得?在理,霍延和李树点头,三人?一同前往后院。
后院外,其?余府兵和边军凑在这里看热闹,都是一群单身汉,哪里见过这么多女人?,一个个眼冒狼光。
霍延厉目一扫,他们皆低头不敢再看。
经过先前那?场战斗,霍延在府兵心中的地位骤然上?升,在此之前,没有多少人?愿意服从一个十?五岁的少年。
可山匪奔袭而来时,只有他冷静沉着,临危不惧,指挥他们战胜了山匪!
众人?心中就此拜服。
汪大勇行至霍延身边,问:“二公子,这些?女人?该怎么处置?”
他们站在屋外,那?群女子全都挤在屋内,一个个战战兢兢,抖如筛糠,蹲在地上?将脑袋埋在双膝中,显然是怕极了他们。
霍延道:“先问清她们自己的打算。”
众人?茫然,谁去问?
大家左看右看,到最?后,目光全都落在霍延身上?。
无它,霍延长?得?最?好看,又最?年轻,或许那?些?女子见到他就不会这么害怕了。
李树在旁偷笑。
霍延无奈,吩咐左右:“去请陈军医。”
陈玄参应召前来,听?清缘由,也有些?抓瞎。
他只是个大夫呀!
可众人?见他相貌清秀,气质儒雅,举手投足皆有君子之风,不由暗自点头。
比起霍统领,确实陈玄参更适合!
陈玄参只好硬着头皮上?。
他走到屋前,听?到屋中女子此起彼伏的惊叫声,只好驻足,慢声细语道:
“诸位莫要害怕,我等是来剿匪的官兵,不会伤害你们。如今山匪已被擒获,我等是放你们下山归家的。”
他说话的腔调温柔平和,带着一种抚平人?心的魔力。
屋内的女子们渐渐安静下来。
甚至有胆大的,偷偷抬头看向他,见他文弱秀气,气质雅致随和,心中便信了大半,小声问:
“你说的都是真的?”
陈玄参大松一口气,“都是真的,咱们是剿匪的官兵,我是随军的大夫,是来放你们下山的。”
“下山?”一女子泫然哽咽,“即便下了山,咱们又何去何从?”
她们都是被山匪玷污的女子,就算归家,家人?也会以她们为耻,说不定从她们被抢来山上?后,她们就已经“死了”。
家人?不愿收留,她们如何活下去?
陈玄参闻言有些?心酸,正要回答,忽听?有一女子高声道:“你真是大夫?!”
“是。”
那?女子起身,身上?穿着粗布麻衣,也难掩其?秀丽之姿。
容貌明艳,满室生?辉。
不少人?都吸了一口气,这女子委实标致!
可惜被山匪玷污,实在叫人?意难平!
被众人?盯着,那?女子虽有些?怵,但?还?是强迫自己说道:“有姑娘受了伤,大夫可否替她瞧瞧?”
陈玄参看向霍延,待霍延颔首,方道:“此处拥挤,还?请诸位姑娘先出屋,在下好入内诊治。”
那?女子迟疑片刻,终究召集一众女子,低头忐忑地走出屋子。
说到底,她们已经沦落至此,再坏也不过失去一条贱命,还?有什么好怕的?
在此之前,已经有姑娘不堪受辱,早早自裁了断。能活到现?在的,都是惜命之人?,虽然有些?麻木,但?依旧心存希望。
屋内受伤的女子,是山匪今日刚刚劫上?山的,因万念俱灰,触墙而倒。
没死,但?一直昏迷不醒。
陈玄参替她诊了脉,心中略定,转身道:“伤无大碍,只是受了些?刺激,又饿了几日,晕了而已。”
既然没有性?命之忧,众人?也就不不在意了,转而商议一众女子的安置问题。
霍延示意李树,李树只好摸摸鼻子,上?前干巴巴道:“你们要是有想回家的,现?在就可以下山回家。”
一众女子皆低首不言。
李树挠挠后脑,看向霍延,表示无能为力。
霍延只好道:“既如此,汝等便随军回去。”
那?个胆大的明艳女子打量他一眼,面无表情?问:“敢问大人?打算带我们回去做什么?”
若是继续沦为供人?取乐的玩意儿?,她们还?不如下山自己过活。
霍延冷冷道:“若有异议,自行下山。”
众女子:“……”
这个少年将军看似好说话,没想到竟是块又臭又硬的石头!
她们都是弱女子,没了清白,就算下山也找不到好的营生?,最?终结果不是卖身为奴就是沦为风月中人?。
明艳女子壮着胆子道:“大人?,我们可以替诸位大人?洗衣做饭,不会白吃白喝的!”
霍延不置可否,吩咐李树:“黑鸡岭已被剿灭,还?有余下数十?山头,事不宜迟,留一百人?守住黑鸡岭,其?余人?随我一同剿匪。”
李树如今对他心服口服,莫敢不从。
那?些?女子也随他们一同下山。
比起黑鸡岭,其?余山匪不过乌合之众。
在霍延和刘康的带领下,府兵和边军一路碾压过去,不过几日,便剿清阳乌山一众匪患,还?阳乌山一片清净。
此次剿匪,共擒获匪贼四?千余,粮食及金银布帛若干,刀剑斧钺若干,另有无辜受害女子一百余人?。
其?中粮食全都交给刘康,剩余皆由府兵带回庆州。
来时不过一千府兵,回时浩浩荡荡五千余人?,尤为壮观。
山匪们路上?想逃,但?霍延机敏,每次都能识破山匪诡计,仅凭一千人?,就将四?千余人?压得?死死的。
终于看到庆州城墙时,李树等人?由衷松了一口气,纷纷缓过神来。
楼喻早已接到消息,正在城内等候。
霍延将人?留在城外,同李树二人?入了府衙向楼喻复命。
楼喻心情?愉悦,吩咐冯二笔上?了好茶,笑着赞道:“辛苦二位了。此次你二人?剿匪有功,当重赏!其?余诸位府兵,皆有赏赐。”
他已听?说山匪窝里缴获的财产。
若非霍延和李树带兵纪律严明,恐怕那?些?财物都会被眼红的兵卒们哄抢殆尽。
霍延问:“这些?人?该如何处置?”
楼喻淡淡开口:“山匪头目恶贯满盈,应斩首示众。其?余匪贼,依为恶大小,或送盐场劳改,或返阳乌山采矿。若是有乖巧顺从的,可以留下垦荒或充军。”
自从经历斩杀流匪后,他已经能平静掌握生?杀大权了。
那?些?无恶不作的匪首,死不足惜。
李树又问:“殿下,那?些?被害女子该如何?”
“此事我自有考量。”楼喻肃然道,“你二人?昭告全军上?下,不得?对那?些?女子行不轨之事,即便只是口出秽言,也要军法处置!”
二人?自然应下。
楼喻温声道:“我已吩咐下去,备了好酒好菜,届时参与剿匪的一千将士,皆可痛饮一场。”
“多谢殿下!”李树激动得?满脸红光。
不仅有赏赐,还?有好酒好肉,那?群兵蛋子一定对殿下更加死心塌地了。
霍延俊目深沉,看向楼喻愈加瘦削的脸颊,不由问:“殿下是否与我等共饮?”
“是哎,殿下不如跟咱们一起畅饮,到时候大伙儿?一定更高兴!”李树憨然一笑。
楼喻无奈道:“我若去了,恐怕大家都不自在,你们自饮便可。”
他还?有许多事要规划,没有闲暇时间,便道:“你二人?先下去梳洗一番,歇上?一歇。”
李树行礼告退。
霍延却在跨出门槛前返回,对上?楼喻疑惑的眼神,郑重道:“你若去了,他们会更加信服于你。”
“什么?”楼喻有些?茫然。
霍延没想到心思机敏的世子还?有这样纯然的一面。
他提醒道:“你去同饮,威望更甚。”
士卒的忠诚,对一个掌权者来说至关重要。
霍延是感?激楼喻先前所为,才真心开口提点他。
楼喻听?出他的意思,心里生?出几分惊讶。
他很清楚,此次领兵剿匪,霍延因出色表现?,令这一千府兵对他惟命是从。
现?在是一千,以后就会是一万、十?万。
倘若霍延有异心,他完全没有必要在这种微不足道的事情?上?提醒自己。
楼喻心中稍暖,笑意也带上?几分真切。
“无碍,还?有许多事亟待解决,我这次就不去了,日后还?有机会。”
这人?每天管理庆州府事宜,筹划未来发展,并不比行军打仗容易。
霍延邀他同饮,不仅仅是为了所谓的威望,更多的是希望他能借机放松一下。
他觉得?楼喻把自己拧得?太紧了。
仿佛身后有可怕的巨兽在追赶,他不得?不刻不容缓地奔跑。
霍延不再多言,告辞退下。
楼喻想了想,吩咐冯二笔召来逢春和采夏。
殿下许久没有吩咐她们做事,逢春和采夏差点以为自己被遗忘了。
得?到楼喻召唤,满脸喜色地跑来。
“殿下,可是有事吩咐奴婢去做?”采夏兴奋地问。
楼喻不由笑道:“之前让你和逢春留意行商,可有发现?什么稀奇宝贝?”
“殿下,确实有,不过只是玩物,奴婢见您日理万机,就没敢打扰您。”
楼喻随口一问:“什么玩物?”
“是奴婢从一行商那?里买来的珠子,质地同咱们的琉璃有些?像,不过没有颜色,有些?稀奇。”
楼喻:“……”
这不就是玻璃珠吗!
他正好没想好制造玻璃的借口,采夏这个发现?,简直递了一个及时的枕头!
他强忍惊喜,轻描淡写道:“竟是无色琉璃,确实稀罕,等得?了空,一定仔细瞧瞧。”
转而说起正事,“今日叫你二人?来,是有要事交待你们。”
逢春、采夏对视一眼,各自从对方眼中看出激动,忙道:“殿下请吩咐!”
“今日府兵剿匪归来,其?中有百余位姑娘家,皆是被山匪掳掠上?山的,如今她们有家不能回,又无营生?的手段,若是能为她们寻些?活计糊口,当是一件善事。”
楼喻言罢看向她们,只见两人?皆面露愤恨,目含晶莹,想来是同为女子,颇为感?同身受。
“殿下,她们太可怜了!”采夏义愤填膺,“那?些?山匪合该断子绝孙!”
逢春亦颔首表示赞同。
欺辱女人?的男人?,不得?好死!
楼喻道:“她们受人?欺辱,心思敏感?,一定不愿与男人?接触,我思来想去,此事唯有你二人?适合去办。”
“殿下请放心!奴婢一定会让她们重新来过!”
采夏俨然已将那?些?苦命的女子视作自己的责任了。
“好。”楼喻吩咐道,“先为她们寻个僻静的住处,仔细登记每人?的身份,再给她们安排制衣缝补这类轻巧的活计。”
采夏和逢春领命退下。
翌日一早,霞光万丈。
来自阳乌山的“客人?”在城外待了一夜。那?些?女子被府兵隔开,全都聚在角落里苍白着脸色,有的甚至默默垂泪。
她们漫无目的地随军来到庆州,如今不知未来在何处。
若非一腔愤怒和不甘吊着,她们或许早就选择自戕,而非拖着一具污浊的身躯,在黑暗的尘世中苟延残喘。
那?些?畜生?还?没死,她们为什么要死!
忽然,一队人?马从城内而出,打头的正是剿匪的少年将军。
他俊眉星目,一袭玄衣凛冽强势,骑在马上?,俯视一众山匪,道:
“殿下有令,阳乌山匪众烧杀抢掠,为患多年,令无数百姓无辜枉死,为替□□道,今日当诛恶首!”
所有山匪头目惊恐地看着他。
本?以为将他们带到庆州,是为了充军或者做苦力,没想到会杀了他们!
他们挣扎惊呼,连连求饶,却挣脱不开府兵的桎梏。
一些?万恶的匪首被提溜至人?前,他们被绳绑着,被人?踢跪在地,就像待宰的羔羊。
曾经,他们将过路的百姓当做鱼肉,如今,到他们面对冰冷的刀刃了。
不远处的姑娘们见状,不由鼓掌大笑,太好了!
实在是太好了!
就是这些?为非作歹的恶徒,毁了她们一辈子!
杀得?好!杀得?太好了!
当然,欺辱她们的不仅仅是这些?人?,还?有那?些?叫不上?名号的匪众。
可她们也清楚,那?些?匪众是不可能杀完的。
能诛恶首,就已经让她们心满意足了。
城楼上?,楼喻携郭濂及一众官吏,俯视城墙下诛杀匪首的血腥场景。
郭濂等人?都是文官,哪里见过这等残暴血腥的场面,除去见多识广的司狱官,其?余官吏皆面色苍白,摇摇欲坠,呕吐不止。
楼喻面上?带笑,神色悠然。
“诸位大人?看得?可还?尽兴?这些?都是阳乌山无恶不作的匪贼,如今已悉数被擒。如此一来,郭大人?便可上?奏朝廷,表功领赏。”
他越是云淡风轻,郭濂等人?对他的畏惧便越深。
一个不过十?四?、养尊处优的王府世子,面对此等场面,竟丝毫不觉害怕,反而兴致勃勃,极为享受,实在叫人?胆战心惊!
血腥味随风钻入郭濂鼻中,郭濂又干呕一声,苍白着脸连忙摆手:“此功当属殿下,下官不敢冒领。”
“郭大人?太见外了,”楼喻双手扶在城墙上?,笑容温和至极,“你是知府,而我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世子,此功你当得?。”
霞光绚烂下,年轻世子的脸愈发清隽,他着一身天青长?袍,袍角随风舞动,端得?是霞姿月韵、飘然出尘。
只可惜,这般无害的外表下,竟藏着那?般令人?恐惧的凶兽!
郭濂无奈道:“殿下若有吩咐,还?请直言。”
匪首已诛,金轮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