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四十七章(1 / 2)
白倾沅正襟危坐,端的是一副正直体面,顾言观跟着陈玉卿坐下,堪堪坐在她的左手边。
“表哥在山上静修,怎么好端端的就下来了?”成熙不顾陈玉卿还在侧,亲自斟了一杯茶,先递给了顾言观。
陈玉卿倒也不介意,乐呵呵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接话?道:“是我请了顾兄下山的。公主也知道,过?不久便是秋猎,我的骑射从来不像话?,去年就闹了洋相,今年便想请顾兄出山,好好教我一番,也好博个?彩头?回来。”
成熙横他一眼,“表哥在山上呆的安宁,没得叫你给扰了清修,竟还好意思央着人家?学骑射,脸大如盆。”
“公主,我……”陈玉卿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辩解。
顾言观看不过?去,替驸马出声道:“是我自己有些事得下山一趟,在街上碰巧遇见了驸马,公主实在错怪驸马了。”
成熙冷漠地暼一眼陈玉卿,闲闲道:“你不必替他说话?。”
说罢,她又想起些什么,关?心道:“你此番下山,可有去沈家?见过?知鹤了?”
“咳咳咳——”
白倾沅没得被茶水给呛了一嗓子,凌乱之际,胡乱接过?了不知是谁递过?来的一方?帕子。
待她擦拭干净水渍,难受着抬头?,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起来,这帕子,似乎是顾言观的。
她面色古怪,一时不知改作?何反应。
“多,多谢先生。”她矜持着道。
顾言观微微颔首,“不谢。”
气氛诡异地僵持着,成熙的话?被众人抛诸脑后,白倾沅眼睛飞速眨着,在想该说些什么来缓和缓和。
不料成熙却是瞧出点眉头?来,想了想,试探道:“表哥的帕子脏了,阿沅带回去洗了再还给他吧?”
白倾沅一愣,把玩着手中顾言观的帕子,悄悄撅了嘴,“我带回去,下回还得专门送出宫来,送上山去,多不方?便,就放在姐姐这里,姐姐随便喊个?下人替我洗了吧。”
这话?真是,半点不留情面。
不过?倒是叫成熙瞧出些不同的东西。白倾沅有时候虽嘴毒,但对不熟络的外人,多半还是客客气气的,若她和顾言观真如方?才两人表现的那般不相识,说话?又哪里会?这般呛人。
八成有鬼。
她心下想着,逗乐的趣味更甚,向白倾沅道:“哪里会?不方?便,秋猎之后,我想在灵泉山上摆个?宴,到时候你陪我上一趟山,不就能把东西还回去了?”
“我不想去。”
白倾沅早忘了自己先前还想偷偷上山寻人的打算,她一见到顾言观这副岿然不动的模样,心下便没由来地生气。
成熙笑着问:“怎么不想去?”
白倾沅端着架子道:“山上有不喜欢的东西。”
知道她这话?是故意说给顾言观听的,成熙实在禁不住笑出了声。她笑容明亮,姣姣艳丽,忽然伸出的手搭在了半空,上挑的眉眼泛着慵懒,“阿沅,你且再好好想想,反正我不急,秋猎之后,我再寻你要答案。昨日?那柄玉如意,宣平侯家?的小子亲自送上门来了,咱们去看看吧。”
后半句话?是对驸马说的,还没回过?味儿来的陈玉卿立时抬起头?来,自觉地将手垫在了成熙的掌下。
“是。”他浅浅笑着。
“你们二?位先坐着,我和驸马去去就回。”
白倾沅对上成熙暧昧的笑意,好似明白了些她的用心。
她赶紧低下头?,捧起茶盏掩饰自己,欲盖弥彰地想呷一口清茶,却又有冰凉的指尖忽然触上了她的皮肤。
顾言观将茶盏从她手中拿走,淡淡道:“这杯凉了。”
白倾沅眼瞅着他将自己的茶水倒了,再斟了一杯热的放过?来,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轻重有度,做什么都?好看,她一时晃了眼。
只是她心下还憋着气,学着顾言观从前的样子,风平浪静道:“多谢。”
她再没看他一眼。
可她实在是打错了主意,跟顾言观比沉静,她怎么比得过?。
一柱香过?后,成熙与驸马还未归来,白倾沅坐不下去了,烦躁地起身要走,顾言观终于拉住了她的手。
起身的动作?顿在原地,白倾沅赌气看向他,“先生这是做什么?”
“坐下。”
“我才不要听你的,冷着一张脸我一点都?不喜欢。”白倾沅想要甩开他的手,谁知两人手掌交握,顾言观不知用了几成劲,竟是怎么也甩不开。
“你放手!”白倾沅气道。
“我们坐下谈谈。”
“我跟先生认识吗?有什么好谈的?”
两人对峙着,目光一个?比一个?冷,暮夏的热气虽然不再浓重,却也不至于如眼前这般,似要结冰。
白倾沅与他对望良久,眼睛酸胀,总算撑不住,先败下了阵来。
她别开脸,酸胀的眼角泛了丝丝红血,渗出了几滴泪。
顾言观轻轻一用力,她便又软了腿,重新?跪坐到了蒲团上。
粗糙的指腹搭在她眼角,沾到了泪珠。
“顾言观,你混蛋!”
这两日?的委屈瞬间都?涌了上来,白倾沅难受地抽噎着,仍想着躲开他的大掌。
顾言观却双手捧住了她的脸,叫她只能看着自己。
“你做什么?”她说话?声断断续续,透着不满和娇气。
顾言观蓦地笑了下,“怎么这么爱哭。”
“你才,你才爱哭!”
白倾沅吸了吸鼻子,想要扒开他的手,但无论如何都?扒不走。
倒是顾言观主动松了手,从她手中抽出方?才的帕子,给她擦了擦眼角和鼻子。
白倾沅永远会?败给顾言观的温柔。
她放弃了挣扎,自暴自弃道:“你究竟要做什么?”
“不是想见我么?这回让你见个?够。”他凑近道。
想起昨晚的自己,白倾沅又悔又恼,“我!”
“嗯?”
顾言观嘴角噙着笑,眼眸也难得地弯了弯,白倾沅怔了一瞬,难堪地不想看他。谁知眼睛瞥向别处之际,正巧瞧见成熙带着驸马回来。
她不知哪来的力气,忽然一把推开了顾言观,重新?正了正衣襟,老神在在。
顾言观明白过?来,轻笑一声,亦坐直了身子。
“久等了。”陈玉卿从廊下来,温润地向他们道。
成熙先行坐下,观察到白倾沅微红的眼角,关?切道:“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无事,风太大,眼里进了东西。”白倾沅摇摇头?,不自在地抬手揉了揉眼睛。
成熙又看看顾言观,笑里饱含深意:“表哥倒是没事。”
“习惯了。”顾言观看向陈玉卿,“驸马若是无别事吩咐,顾某便先告辞了。”
“无事是无事。”陈玉卿道,“只是顾兄,你这几日?都?在山下,可有方?便落脚的地方??”
“顾宅还在,暂住不是问题。”
“如此便好,若是有何不便,便只管来陈府住。”
“多谢驸马。”
两人的对话?叫白倾沅一时听不大明白,什么叫这几日?都?在山下?顾言观在山下很久了么?还要呆多久?他在山下又是为了什么?
还没等她想明白,她便听见顾言观告辞离去的声音,她甫一回头?,忙也告辞道:“姐姐今日?的清茶真好喝,只是我忽然想起来还有些急事,改日?再来叨扰。”
成熙还未点头?,便见人已?经匆匆忙忙赶了出去。
白倾沅提着裙摆,一路小跑着,守在园子外的泠鸢见了,忙也追赶上去。
“县主!”她在后头?喊着,白倾沅却没功夫回她。
她追出公主府,在顾言观上马前一刻抓住了他的缰绳。
“你等一等!”她气喘吁吁道。
泠鸢一见又是顾言观,便也自觉地停在了不远处。
“你说得对,我们谈一谈。”她说。
“好。”
白倾沅没想他答应地这样容易,顿了一下,说:“去临江楼。”
“好。”
这样百依百顺的顾言观,白倾沅突然很不适应,她撇了撇嘴角,“那你自己骑马去,我坐马车去。”
“好。”
“你不要再说好!”白倾沅忽然娇蛮道。
“好。”他再次应下,面上明晃晃的笑意十分惹眼。
白倾沅气结,转身便上了马车。
***
章元度昨夜抢了绣球,心情大好,这日?便做东请了众人在临江楼小聚,人一脚还没踏进大门,便被秦空远拉住,使了个?眼色。
他顺着秦空远的目光看去,远处棕黑骏马上下来的,正是多年不见的顾言观。
“他怎么来了?”章元度呢喃一语,转头?便见秦空远已?经向他走去。
秦空远与顾言观,少时也曾交好,友情虽谈不上多深厚,但也勉勉强强称得上好友二?字。
“顾兄!”他老远便喊道。
顾言观看他一眼,“秦兄。”
“真是巧啊,顾兄也到这吃酒?”秦空远不是个?多机灵的,这话?一说出口,便暗自想咬自己舌头?。
顾言观要出家?的打算满京城还有谁不知道?他居然打浑他是要吃酒的,真是嘴欠。他忙打着哈哈将这一茬掩过?去,“难得在此地见到顾兄,一时话?没过?脑,顾兄莫要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