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七十一章(1 / 2)
皎皎圆月,朗朗疏星,秋风萧瑟起?,乌鸟落太平。
白倾沅的心思很沉重,很沉重。
对面的住持不?知为何?缘故,嘴角总是微微上扬着弧度,不?清不?楚的光线照耀下?,她瘆得慌。
幸而她再害怕,也有顾言观在身边,她拉着顾言观的手,看向住持道:“住持此时不?该在西郡?怎的出现在了?这里?”
住持没有答话,反倒是顾言观替他道:“是你?哥哥们带回来的。”
原来住持在独自去往西郡的途中遭遇了?劫匪,被恰好从西郡来京城的两位白家?少爷给救了?,白家?兄弟怕他路上再遇险,便干脆先将人带回了?京城。
白倾沅豁然贯通,住持平安归来,那是好事,可是他一回来就找上了?顾言观,于?白倾沅而言,又不?算什么好事了?。
她十分担心顾言观一见?到住持,又起?了?出家?的心思。
顾家?旧宅荒废了?许久,虽每隔一段时日便有下?人回来洒扫,不?至于?杂草丛生,却也实非什么太干净的地方。先前?顾言观虽回来住过两日,但只打扫了?其中一间屋子暂住,外头的厅堂依旧积着薄薄的一层灰。
此时他们三人屏气凝神,坐在顾言观的屋子里,只伴一盏橘黄的灯,暖意融融的同时,却也局促。
住持打坐似的静默半晌,似乎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不?适合呆着这里,遂缓缓起?身。白倾沅眼明手快地替他点起?先前?的那盏小?灯笼,忙不?迭送到他跟前?。
住持:“……”倒也不?必赶客地如此明显。
住持自觉接过自己?的小?灯笼,告辞道:“多谢二位施主招待,贫僧在外宿了?客栈,就不?再打扰二位,顾施主往后若还有何?疑问,尽可以上灵泉寺来,贫僧定当竭力相助。”
“多谢住持。”顾言观郑重道。
白倾沅见?了?,故意贴着顾言观坐,一手挽在他的臂膀上,跟着喊道:“多谢住持!”
住持果然因着她洪亮的嗓音多看了?几眼她的动作?,小?女?儿家?的心思昭然若揭,明晃晃的眼里都是占有和爱意。
他笑着点了?点头,离开了?顾家?宅院。
待住持走后,白倾沅这才贴着顾言观耳朵哈气道:“你?完了?,他方才已经见?到咱们亲密的样子了?,听说灵泉寺僧人选的可严格了?,他不?会再为你?剃度的。”
顾言观失笑看着她,顺着她的话满是宠溺道:“做不?了?僧人,那我该做什么呢?”
“做我的夫婿,勉勉强强倒是还可以。”白倾沅摸一把他的俊脸,活像个调戏良家?妇女?的采花贼。
顾言观又问:“上门女?婿?”
“怎么,你?不?愿?我们家?的上门女?婿,不?知多少人想做呢。”她得瑟道,“你?若是现在去西郡排队等候召见?,约摸明年就可以见?我一面了?。”
“那还是你?来我们顾家?吧。”顾言观从容不?迫地回应道,“我们顾家?就你?一人排着队,你?来了?,便什么都是你?的。”
白倾沅最听不?得他突如其来的反撩拨,轰然起?身坐到他腿上,面对面双手摁着他肩膀便吻了?下?去。
万籁俱寂,月色鲜活。
她迷迷糊糊地索取着,没过多久,便将自己?丢失在了?氤氲水汽中,失了?主动权。
她仿佛被抛上了?云端,又猛地坠落下?来,掐在她腰上的手不?断用?力,叫她不?觉间浸湿了?眼眶。
“伪君子。”
分开的间隙,她见?顾言观依旧神色自若,不?甘心地咬了?咬他的下?唇。
上一世明明是他先勾自己?入的情?劫,但凭什么现在神魂颠倒的只有她一个人。
她要拉着顾言观一起?入红尘,踏俗欲。
积满尘埃的宅院里唯一一片干干净净的角落,盛开着夜里最寂静也最美艳的花朵。
泠鸢在外头点着灯笼,好容易才等到人出来,却见?自家?县主眼尾红润泛着妖冶,一副刚被欺负过的模样。
“县主,您没事吧?”她背对着顾言观问道。
“没事。”白倾沅终于?懂得了?羞涩二字怎么写,回头暼了?眼站在门前?的顾言观,有意识地疏离道,“顾先生保重。”
“县主保重。”
两人见?外地行了?礼,白倾沅甫一抬头,见?他果然又成了?谦谦君子端方自持的冷淡样,心下?腹诽,若非她刚从他身上下?来,怕也是会信了?外头那番不?近女?色的鬼话。
回去的路上,泠鸢只管扒拉着她道:“那么大一个屋子,就他一人住吗?那万一夜半闹鬼了?怎么办?那也太可怕了?。”
白倾沅无奈:“倒也不?是谁都同你?一般胆小?。”
“县主。”泠鸢嘟囔着靠近白倾沅,嗅了?嗅她身上的气味,疑惑道,“县主都在里头做了?些什么,怎么身上有股竹叶香气?”
那必然是顾言观身上的。
白倾沅面色一窘,胡言乱语道:“他那宅子里还有个住持在,许是住持身上带来的清香。”
“可我在外头见?住持早就走了?呀。”泠鸢有时灵敏果决,有时却迟钝不?已。
“好了?,这些都不?重要。”白倾沅通红着脸止住泠鸢的碎碎念,叮嘱她一些正事,“明日咱们得去摄政王府看看召宜,你?今晚回去备些东西,同南觅清点一番,可不?能少了?。”
“县主对摄政王妃倒是上心,不?过也是,她倒是个可怜人,比她那娇纵蛮横的妹妹好多了?。”泠鸢点了?脑袋,回到府里便去寻南觅,结果寻了?一圈下?来才发现,南觅还没回来。
“找个尸首找到现在么?”
白倾沅也有些吃惊,外头天色已然很黑了?,再怎么着也该回来了?,总不?能是碰上了?什么危险。
她心下?这样想着,不?禁真的开始担心起?来,赶忙找了?自家?哥哥要出去寻人。不?料一堆人方行动到门口,便见?南觅自己?跑了?回来。
她松散着发髻,逃命似的跑进了?王府,一头栽进白倾沅的怀抱。
“怎么了??”众人忙关心道。
“乱葬岗上有好多流民,县主,那两个护卫大哥都死了?,他们为了?护着我,自己?死了?。”南觅惊慌失措,语无伦次,白倾沅懵懵懂懂地听进去,只觉事情?不?简单。
“流民是哪里来的?”
“这是近些年临近冬季都会发生的乱象。”白今久告诉他们,“虽然盛都还不?到入冬的时节,但北郡有些地方已经开始飘雪,闹饥荒,百姓们冬日储粮不?够,只能逃难到别处,过不?了?多久,流民只会更多。”
白倾沅耿直道:“既然年年都这样,他们怎么不?知道多存点粮食在家?呢?”
“不?是每个人的手里都有闲钱存粮的,还有乞丐呢,突然落难的百姓呢?”白今久语重心长道,“总之?,往后大家?若是无事,尽量少出门吧,姑娘家?即便出门,也得带够足够的护卫。”
众人纷纷应下?,白倾沅带着南觅回房,温言软语安抚了?一会儿,也不?急着问周美人所求之?事。
可南觅的尽职尽责却是刻在了?骨子里,她主动说道:“周美人要找的那人,听说当日被召三公子一箭射死后,又被德昌侯府的人拖出去五马分尸了?,乱葬岗上根本找不?着全尸。”
“委屈你?了?。”白倾沅顾不?得结果是好是坏,看着南觅憔悴不?堪的样子,这才惊觉自己?犯了?个多大的错误。
南觅再怎么成熟稳重,也只是个十几二十的姑娘家?,怎么就好叫她出去找什么尸体。
她愧疚地看着南觅,神情?满是怜惜。
“县主莫要自责,其实若非流民,本该无事的,只是苦了?那两个护着我的大哥……”南觅说着说着也控制不?住情?绪,泪珠在眼眶中打转。
白倾沅抱住她,安慰道:“明日我便派人去将他们安置妥当,你?也别自责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的确是她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