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第七十六章(1 / 2)
陶宣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他坐在慈宁殿的偏殿里,看?着里头满屋的人围在召颜榻前,心下凉薄又可笑。
周悠禾的孩子没了的时候,他们一家可不是这副嘴脸。
他压根就没动召颜,他只是把太后准备给白倾沅吃的东西,让召颜吃了而已。
他知道召颜有孕,也知道吃了那些脏东西,她的孩子根本保不住,他压根就没想过让她生下孩子。
不论是防止德昌侯府势大,还是单纯的厌恶召颜,他都不会让召颜诞下孩子的。
这?日早朝他没有去,他就沉默地坐在慈宁殿里头,看?着所?有人在自己面前上窜下跳,奔走匆忙。
召颜痛苦了一整晚,在天快亮的时候才筋疲力竭地歇下,德昌侯府的人看过她之后,下一步便是要来找他算账了。
召伯臣如料想中一样,怒气冲冲向他而来,召未雨赶紧拦在他面前,尖锐道:“哥哥这是要做什么??”
“这?就是你养的好儿子!”召伯臣戾气十足,就差指着陶宣的脑门破口大骂。
“宣儿是皇帝,哥哥这是疯了不成?”
“皇帝?没有陶灼,没有我?召家,你们哪来的这?个皇帝做!”
召伯臣是真的发了狠,什么?话都敢说,什么?话都敢骂,戟指怒目,唾沫横飞。
召未雨的脸色一刻更比一刻差,听到这话实在受不了,反唇相讥道:“哥哥脑子清醒一点!这?里是皇宫不是召家!”
召伯臣发起火来哪里还会把她当回事,“皇宫?好啊,好啊太后娘娘,这?里是你的皇宫,你就当我?不能撒野了吗?!”
“哥哥!”
兄妹俩一个比一个狠,赤红着双目互相怒视,互不相让。
“舅舅骂的是。”
两人对峙间,静默良久的陶宣终于在召未雨身后出了声,他出人意料地冷静,踏着沉稳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到召伯臣面前。
“这?是朕的错,朕这?个皇帝做的不合格,舅舅该骂。”
“哼。”召伯臣丝毫不领他的情,吹胡子瞪眼,冷眼看着他还想再说什么?。
陶宣深吸一口气,道:“朕对不起召颜,等年后她身子恢复了,朕定让她再怀上孩子,只是此番,还请舅舅原谅朕。”
召未雨根本没想过他会向召伯臣低头,以为他的脾气还会同从前那般轴,陶宣此番作为,着实惊到了她。
而召伯臣显然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我?好好一个女儿嫁到你们这儿,才过去一个多月,就给我?弄成这?副样子,皇帝要我?如?何还能相信你?”
陶宣道:“舅舅若是不信,可看此后经年……”
召伯臣冷哼,“黄口小儿,如?何好看?”
陶宣被逼问得紧,回头看一眼自己的母亲,下定决心道:“那为了补偿舅舅与召颜,此番工部翻出来的旧账中关于德昌侯一脉的银钱,朕全都会处理好……”
“皇帝这?是寒碜人了,我?德昌侯府差你那三两银子?”召伯臣面色虽缓和了些,说话却还是咄咄逼人,对陶宣的处理明显不满。
陶宣攥着拳头,咬咬牙再次退让道:“那便年后请舅舅去一趟江南上任。”
此言既出,偏殿里头所有听到这话的人皆是怔了一怔。
召宜平静地坐在召颜榻前,闻此言论,不禁回头看了看?那头剑拔弩张的三人。
江南自古富饶,去那里外任从来都是肥差,比工部还肥上许多的肥差。官场上向来有言,去江南一任回来,口袋宽两倍,寿命长三倍,足可见那真是一个既有钱又宜居的地方。
人人都想着能去江南外任,召伯臣虽非十分渴望,但有这?等好事落到自己头上,也断没有推辞的道理。
“皇帝此言当真?”他眯了眼,似乎不大相信陶宣的话。
陶宣不耐道:“舅舅若是不信,朕可当场立下字据。”
“罢了,你是我亲外甥,我?又如?何能够不信你,这?里的这?么?多人,可都是人证。”不过顷刻间,召伯臣前后的话便完全反了过来。
陶宣心里冷嗤,面上不显,甚至还与他低了低头,“多谢舅舅。”
从偏殿里头出来的时候,召未雨并未有什么?好脸色给陶宣,即便他刚刚许诺了自己母家她满意的东西。
“皇帝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警惕着其他人,直到两人进了正殿关上门,这?才发起脾气来。
“儿臣知道。”陶宣面色不改,冷静依旧。
“我?昨日将白倾沅留在这里,她人呢?怎么就变成召颜了呢?”召未雨质问他道。
“召颜的事已经是个错误,儿臣不愿再犯同样的错误。”陶宣梗着脖子道,“更何况若昨日真的留下了白倾沅,万一西郡王不认这事,接回女儿后一怒之?下起兵怎么办?母后这招真是糊涂!”
“若是事情发生了,白倾沅的清白声誉就能拿捏在我们手里,西郡王他如?何敢动?”
“那便是彻底撕破脸皮了!”陶宣气道,“母后这是要拿白倾沅去赌西郡会不会起兵吗?万一起兵了,天下万民母后我们赌的起吗?”
“可若将来她不愿嫁给你,西郡不在我们手里,我?们照样还是输!”
“西郡好好地安稳了这?么?多年,怎么到了母后这里便要夺走他的兵权了?老祖宗放任白氏称王这?么?多年,也没见出过什么?事,倒是东郡,虽然同是姓陶,叛乱倒是他们先起,还有南郡,一个南府叫人忌惮了多少年,何人敢动?母后要集权,怎么不想着去动他们?”
“皇帝的意思,是要放任白倾沅自己择婿,放任西郡权力在外不管?”
“不是不管,是母后您要管的太多了!四郡王爷每年年节进京,有哪个不是和颜悦色俯首称臣的?倒是舅舅,时不时地就在朕面前嚷嚷,哪有半分臣子的样子?”
陶宣自觉已经将所?有的道理都与她挑明了,最后松了一口气,道:“母后您也不用担心昨日那事会叫白家与您翻脸,儿臣压根没告诉他们您做了什么?,他们就算猜到了,面上该对您尊重,还是一样的尊重。”
“啪——”
召未雨一个巴掌甩在了陶宣脸上,不留情面,卯足了劲儿。
本已静心的陶宣摸了摸逐渐开始火辣疼痛的脸颊,苦笑道:“母后,儿臣从前只以为皇叔是儿臣的掣肘,可现在儿臣知道了,您和舅舅,又何尝不是呢?母后都让赵太医做了些什么?,母后自己敢说吗?”
“你什么?意思?”召未雨惊恐地昂起头,似乎不愿他知道这?事。
陶宣苦笑更深几分,年轻的脸上皱褶迭起。
“儿臣总算明白,为何母后您三番五次屈尊去见姐姐,姐姐依旧不愿原谅您了,母后您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错在哪,根本就是实打实的只为着自己,只为着召家!”
“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召未雨嘶吼道,“若非想让你坐稳这个皇帝,我?这?么?多年煞费苦心都是为了什么??”
“母后不若自己去做这?个皇帝!”
陶宣从未如此发过怒,既然说开了,那便一切都说到底。
“母后既然想让儿臣做皇帝,又为何非要把持着儿臣,把持着朝政不肯松手,非要叫儿臣痛苦难当呢?从后宫到前朝,没有一个是朕说了算的!”
召未雨头一回听到陶宣真正的心里话,呼吸直被压的喘不过气来,不可置信道:“在皇帝心里,哀家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恶人了,是吗?”
陶宣摇摇头,“母后不是,儿臣才是。母后扶持儿臣上位,替儿臣除掉摄政王,替姐姐筹划规格如此之大的公主府,帮召家坐到如今的五侯之首,母后是大善人,是难得的善人。”
召未雨通红的眼眶直欲泣血,“原来哀家这么?多年的心血,真的是喂了狗了。”
她绝望地看着皇帝,半晌,喊来福嬷嬷道:“叫皇帝在这里面壁思过,任何人都不许进来,也不许给他送吃的,什么?时候想通了,再什么?时候来找哀家。”
福嬷嬷不知他们如何会闹成这?样,开口便要相劝,却被召未雨寒气逼人地扫了一眼,再说不出别的话。
“是。”她只能低头听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