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第 74 章(1 / 2)
究竟是如?何离开那座礼堂的,松虞已经忘记了。
她只记得电影放了一遍又一遍,银幕上的画面最终变成绚烂的光斑,变成模糊不清的蒙太奇。
最后他们将衣服捡起来——仍然?不忘交换几?个断断续续的吻——再假装镇定地回到了他的公司,从飞行器里出来,坐电梯登上顶楼,去他的公寓。
“是我们的公寓。”池晏不厌其?烦地纠正她。
她觉得好?笑:“好?,是我们的公寓。”
剩下的话都被吞咽在绵长的吻里。
小?小?的玻璃盒里,一对贪痴嗔妄的男女,变成了两道黄澄澄的剪影。在他们身后,无?数张广告牌交相辉映。但大千世界很快就只是无?关紧要的浮光掠影。而他们一路升上云端,脚踩着柔软的云团,化成了空气里爆裂的粒子。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走路了。
人回到了最原始的姿态,像两个婴儿,呱呱落地,一切都是陌生的,全新?的。从电梯摸索着回到他们的公寓——这是陈松虞一生中所走过的最漫长的距离。池晏直接将她抱起来,用牙齿扯开她衬衫上的第一颗纽扣——明明这是不到半小?时以前他亲手系回去的。
衬衫上已经满是褶皱。衣物与皮肤摩擦时的刮擦声,和他扣住她后颈时不加掩饰的凶猛,都让她产生一种错觉:
他们像两个疯狂的亡命之徒,像邦尼和克莱德,沿着无?穷无?尽的洲际公路,穿越沙漠和戈壁,逃向黑暗,逃向梦的尽头?。
啪嗒。
门终于?开了。又迫不及待被关上。
尘世被锁在门外。还有一室倾泻的、颤栗的光线。暗红的,粉红的、金黄的……流光溢彩的夜都被搅乱了。化作?最初的梦,最后的梦。
一旦开了头?,这两个人就变得非常不加节制。
卧室,客厅,餐厅的长桌,露天的泳池,甚至是壁炉前的地毯。
整座公寓,都变成了玫瑰色的乐园。
有几?天,他们都不约而同地请了假,关掉手机,与世隔绝。
明明知道还有多少公务要处理,多少决定等待自己去做。但这些都不重要了。没什么比彼此更重要。
感知,发现,探索。
明明这只是一间最普通的公寓,却变成了另一个宇宙。
他和她。爆炸后再重生。
某一天早晨,松虞醒来时,终于?痛定思痛,觉得自己再不能这样下去了。
池晏仍然?从后面抱着她。
她按开了窗帘,又打?算去拿手机。但是刚刚活动了小?半个身体,就又被他按进怀里,被一只紧实有力的手臂牢牢地禁锢住。
“再睡一会儿。”池晏说。声音很哑。
又将头?埋进她的颈项。干燥的唇,落在她的脖子和发间。像清晨暖绒绒的光线,或者更甚于?此。
假如?再让他继续下去,这又是荒废的一天。
于?是松虞以最后的自制力,在他的怀抱里翻了个身,面对他,望着池晏的眼睛。
“为?什么要延后电影的档期?”她问。
一旦知道这部?电影拍的是什么,她当然?也就立刻明白了,池晏要筹拍它的真?实目的。这部?电影拍的是他,而他的出身始终是隐患,所以影片必须要在竞选期内上映,为?他造势。越快越好?。
“只是不想你?那么累。”他说。
“那竞选怎么办?”
“无?所谓了。”他垂着眸,又轻轻吻了她一下,“你?拍你?喜欢的电影,不用跟我扯上关系。”
松虞沉默了一会儿,定定地看着池晏。
日光里,他的瞳孔泛着一层令人沉迷的浅光。
从前她觉得他是个物尽其?用的男人,精明到简直可?怕。
但其?实她可?以理解,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认同他的做法。因为?这也是她习惯的处世之道。她相信人与人之间,只有用利益来维系的关系才最稳妥。
他和她之所以能拥有改变的契机,也是因为?这部?电影,代表着两个人的共同利益。
可?是原来早在她察觉以前,他已经愿意为?她放弃这些原则。
“没关系,我觉得这样很好?。”她对他说,“我不介意被你?利用。”
他笑了出来。
松虞仍然?勾着他的脖子,声音却慢慢变得更认真?:“至少这说明,我们始终有同样的目标。”
“哦,完美的合作?伙伴?”他掀着眼皮问她。
“好?了,不要记仇了。”她也笑了,“是缘分。我们很有缘。”
“嗯。”
池晏满意了,又凑近过来,懒洋洋地亲吻她的眼睛。
是缘分,也不止是缘分。
她突然?心念一动——要告诉他吗?
但这个场合似乎太没有仪式感。
于?是松虞说:“等这部?电影上映,我告诉你?一件事?。”
池晏温和地说:“好?。”
他甚至没有问她,究竟是什么事?。
在跟张喆连续开了一段时间的视频会议之后,松虞终于?受不了这样的低效。她决定动身回首都星,处理电影剩余的事?宜。
其?实根本就没什么行李要收拾。她来的时候只是临时起意,所以两手空空。
反而离开时还多了一丝牵绊。住公寓的这段时间,零零散散地买了一些小?东西,莫名地很想要带在身边。
还有池晏办公室的那些书。里面竟然?有不少从前的文学和哲学孤本,现在已经很难买到。他当然?不怎么看,只不过拿来充充样子。但松虞没事?的时候,就会过去翻一翻。所以他主?动提议让她拿回去继续看。
当她站在书架前,心无?旁骛地挑书的时候,池晏敲了敲门,慢吞吞地走进来,将好?几?个购物袋随意地放在了办公桌上。
“路嘉石帮你?买的伴手礼。”他说。
松虞诚恳地说:“太谢谢你?们了。”
他轻笑一声:“谢我干什么?谢他就行了。”
礼物是给她爸爸、张喆、还有剧组的其?他人买的。但她从来都不是很擅长这些人情往来的事?情,好?在路嘉石自告奋勇帮她挑好?了。
池晏还没有走。他站在办公桌后面,安静地看着她。
“一定要走吗?”他平静地问。
在得知她的决定之后,他并没怎么阻止过她。或许他也知道这一天总是要到来。但不知为?何,这样低沉而克制的挽留,反而更让人感到依恋。
松虞背对着他,按捺下内心翻涌的情绪。
“要走的。”她说。
又踮起脚尖,去够最高处的一本书。
池晏笑了一声。
不知何时,他站到她身后,毫不费力地将书拿了下来,塞进她手心。
“路嘉石说我没有尽到地主?之谊。你?来了这么久,竟然?都还没有陪你?出去逛过。”他说。
隔得很近。温热的气息,都落到她耳后。
“没关系。”松虞转过头?来,仰头?看着他,慢慢地摩挲他的侧脸,又带着池晏低下头?来,交换了一个辗转的吻,“我们都忙。以后还有时间。”
于?是他将她按到书架上。
让这个吻变得更深入,彻底剥夺她的呼吸。
“等这边的事?情结束,我就去找你?。”耳鬓厮磨之间,他低声说。
“你?一定要来啊。”松虞半真?半假地开玩笑,“我还要等你?来参加首映礼呢,制片人。”
池晏;“好?。”
但与此同时,她心里还在想:难道真?要等到首映礼才能再见面吗?
那未免太过漫长。
啪。另一本书掉了下来。
两人同时弯下腰去捡。
《野棕榈》。
松虞说:“真?巧,我刚才还在找它。”
两只手同时碰到封面。
也碰到彼此的皮肤。
奇怪他们明明已经习惯了彼此的身体,但是指腹相触的一瞬间,还是有如?初见般的悸动。
像广阔的河谷平原上,热烈的树影,一簇幽暗的野火。他们同时抬起头?来,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