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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翊!”蒋棠棠从背后拍了一下他的肩,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看啥呢?”
程翊觉得蒋棠棠搭在自己肩头的手心里都冒着热气儿,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直往他身上钻,程翊没好意思驳女孩儿的面子让人难堪,只好拉了拉自己的衣领散热:“什么也没看,吹风。”
“热啊?”
程翊心说这不是废话吗,反问她:“你不热啊?”
蒋棠棠神秘兮兮地笑起来,拉开身上粉色T恤的袖子给他看:“神器在手。”
程翊看着她胳膊上贴着一条水蓝色的硅胶状条形贴,好奇地抬起手想在上面戳一下,又没好意思,放下手问:“这啥啊?”
“冰凉贴。”蒋棠棠说,“咱们学校超市就有卖的,去吗?”
校园超市离教学楼有一小段距离,超市在教学楼最后面的车棚旁边,下了楼走过去需要穿过一片人工竹林,慢慢走的话来回大概需要个七八分钟。
下一节是谈子渊的课,蒋棠棠也不着急,不紧不慢地跟程翊并排往超市走:“没事儿,反正迟到了谈老师也不会说什么。”
程翊就更不着急了,反正他也在这里待不了多久。
尽管这样,临近上课这会儿超市里的人也还是一点也不少。
程翊从冰柜里拎出一瓶冰镇可乐贴在脖子上。
可乐瓶上布着一层一触即融的冷凝霜,颈侧被瓶上冰凉的水珠沾得一片湿润,寒气顺着肌肤渗透进身体里,他这才总算感觉活过来了,浑身舒畅地吁出一口长气儿。
他跟着蒋棠棠走到货架旁边拿了两张冰凉贴。
刚转过身,脚步顿了顿,转过来又拿了两贴。
从超市出来的时候上课铃就打响了,不少人着急忙慌地揣着零食饮料朝着教学楼跑,当然也有不少人跟程翊和蒋棠棠一样慢吞吞地往回走。
蒋棠棠捏着一根辣条往嘴里送,一边辣得直吸气儿一边问程翊:“哎程翊,你家是不是特有钱啊?”
程翊正研究着手里的冰凉贴怎么用,随口应了声:“没。怎么了?”
“咱学校不是前几天出事儿了吗?我妈本来想给我转学来着,但是家里没门路,择校费太贵,没转成。”蒋棠棠吸了吸鼻子,把辣条袋递给他,“你吃吗?”
程翊嘴里一边说“不吃”,手却下意识伸过去捏了一根。
两个人都愣了一下,蒋棠棠笑得不行,说:“你有毛病啊?”
程翊也被自己不争气的手气乐了,无奈道:“地沟油的诱惑。”
蒋棠棠嫌弃地用手肘怼了他一下:“噫——吃东西的时候不要说这种恶心的东西。”
“……”
停了一会儿,蒋棠棠又怼了怼他:“哎,程翊,我跟你说个秘密。”
程翊瞟了她一眼:“你不怕我说出去?”
蒋棠棠耸了耸肩,无所谓道:“不怕,反正我当时也不在场,我不承认不就得了……我再不说出来就要憋死了,真的。”
程翊没当回事儿,心想大概就是小女孩儿之间的八卦,谁暗恋谁啦,谁和谁好啦之类的,便顺着她的话随口接了句:“什么。”
她看了看周围,低声对程翊说:“我今天早上听我同桌说,昨天放学值日的时候王旭召他们把时辙锁鬼楼里了。”
程翊有些意外她跟自己说的竟然是这件事,尽管他昨天晚上就已经差不多猜到了,还是佯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啊?”
“今天上午时辙没来我都快吓死了。”蒋棠棠一张俊俏的小脸皱成一团,“我还以为他跟隔壁班那个周婷一样,被鬼给……那个了,今天一中午都忐忑不安的,不知道该不该报警。”
程翊打着哈哈道:“世界上哪有鬼啊,别自己吓自己了,时辙这不是好好的吗。”
蒋棠棠看了他一眼:“你真相信世界上没有鬼吗?”
听到这个问题程翊的内心有些复杂,不知道该不该跟她说其实自己见过的鬼比你吃过的辣条都多。
他适当地停顿了一下,转了个话题:“那个周婷,是谁啊?我听说咱们学校不是晚上不许留校吗,那她怎么……总不能是半夜三更过来探险的吧?”
程翊就是随口问了一句想岔开话题,没想到蒋棠棠却严肃地摇了摇头,语气坚定道:“不可能。”
“怎么?”程翊一愣。
“她胆子特别小,肯定不是她自愿的!”蒋棠棠的表情有些难看,声音听起来也有点愤怒,“张思琪她们欺负撕她的课本、丢她的书包、剪她的头发,她忍了两年了,连反抗都不敢,怎么可能敢一个人大半夜往学校跑。我甚至都有点怀疑是不是张思琪她们……”
程翊脸色陡变,突然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皱着眉头打断道:“剪她的头发?她是短发?”
蒋棠棠正在气头上,没留意到他的反常,愤愤道:“是啊,上次在厕所里剪的,因为上次合唱团选拔的时候有个老师夸周婷的头发又黑又顺,张思琪就把她头发剪了。”
程翊有些心不在焉,随口问了一句:“老师不管吗?”
“管不了啊。哎你不知道,周婷家里挺可怜……”
蒋棠棠后面在说什么程翊没太注意,他若有所思地盯着脚下的十字路出神。
蒋棠棠自顾自说了一会儿,抬手看了看手表,连忙拍了拍他,着急地说:“我去!咱俩迟到快十分钟了,快走快走快走,一会儿班里该传绯闻了!”
回到教室的时候谈子渊正背对着讲台面朝着黑板写板书,两个人偷偷摸摸地从后门溜进来,从王旭召身边侧过去的时候王旭召靠着后墙十分刻意地咳嗽了两声,像是专门要引起别人注意似的。
谈子渊好像没有察觉到,在黑板上写板书的动作没停。
程翊好笑地瞥了王旭召一眼,索性也不装了,直起身往自己座位上走。对方则瞪了他一眼,倒也没找茬。
时辙正低着头往笔记本上抄写黑板上的内容,程翊拉开凳子坐下,撕开一张冰凉贴,趁其不备,利索地拍在他露在外套衣领下那一截晒得泛粉的后颈上。
时辙像是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手里握着的水笔笔头猛地从本子上划了出去,从被划破的纸张上不难看出手上的力道不轻。
时辙皱着眉头转过脸,还没等他眼里的不悦与冷冽完全释放出来,程翊已经眼疾手快地将另一张撕开的冰凉贴一巴掌拍在了他脑门上。
程翊弯着的眼里勾着一抹计谋得逞的狡黠,往他那儿凑了凑,压低了声音说:“捂这么严实也不怕中暑啊。”
时辙往墙边靠了靠身子,避开他,不耐烦地抬手一把撕掉沾在脑门上的冰凉贴扔回他桌上。
“这东西真挺好用的。”程翊从桌上拿起来,也不嫌弃,撩起运动裤的裤腿贴在自己小腿上,一边满不在乎道,“你脖子上的别撕了,我买多了。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的话明儿买了还我呗。”
时辙已经摸上后颈的指尖接触到一片冰凉,一丝清爽的凉意顺着沾着汗液的肌肤表层细细地渗透进骨子里,缓慢地流过笔直的脊梁,像是润物细雨拂过久旱的瘠土,带着让人无法轻易忽略的致命吸引力。
连同着被汗水打湿的衣服沾在后背上那股令人生厌的粘腻感好像都没那么难受了。
他细长的手指微顿,收回手,低下头继续往本上抄着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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