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6 轻度觉醒(2 / 2)
坐在桌椅上的一些与会者们发生骚动,从这些人的只言片语中可以看出他们对自己的信心可没有台上的近江这么充足。不过这才是正常,有多少学生能自信或狂妄到认为自己是近江所描述的这种精英呢?他们中甚至有人连数理化的分数都刚过及格线,甚至不是纯粹的理科生,距离“研究时空理论”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
对大部分的与会者来说,时间并不属于科技,而是属于科幻,只是他们的“爱好”之一,并不值得将自己的余生投入到这个根本看不到未来、产出和成果的假象之中。
渐渐地,教室里的议论声停歇下来。开始有人无聊地转笔,喝水,看书,然后随口和旁人谈起科幻作品来。这一次,终于才终于有了“时间旅行可行性研讨会”的气氛。近江这个研讨会的发起者看起来被忽略了,毕竟大家都意识到,她之所以发起这次研讨会,不过是假借名目而已,实际上是为了找到那个会助她成功的“助手兼丈夫”。参加研讨会的男性们不是毫无兴趣,就是缺乏信心,认为自己根本就不符合要求,也不会跳入这个水深火热的泥潭中。
这种情况既现实又必然。虽然近江人长得漂亮,很有气质,似乎也有手段和资金,可是这些都不能当未来的饭碗呀。摊上这么一个“疯狂科学家”,说不定就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近江似乎早就预料到会是这种情况,对诸人的无视毫不在意,仍旧自顾自地观察每一个人。有几个有心交朋友的女生尝试和她搭话,包括之前提问的那位外国女性,可除了外国女性之外,无一例外都被近江锋利直率的说话方式打败了。她们几乎无法在流行事物方面进行交流,谈起科幻爱好的时候,话题就会逐渐被近江扯向科幻背后更深入的理论性知识,然后就是无法接口的冷场。
近江跟“爱好者”没有共同语言,这大概就是她们的想法吧,于是也敬而远之。
那名外国女性在双方交流的时候几乎都只是倾听而已,我觉得她感兴趣的不是近江的研究,而是近江本人。直到只剩下自己和近江两人时,外国女性才开口说:“我们在哪里见过吗?我总觉得对你有一种熟悉感。”
近江似乎愣了一下,然后肯定地说:“不,我们是第一次见面。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玛索。”外国女性说。从名字上听不出是哪个国家的人,不过她的肤色是被人形容为“巧克力”的深色,拥有丝绸般的滑腻感,所以在一众女性中也十分引人注目。
玛索,这个名字深深烙印在我的脑海里。当她报上名字的时候,我的情绪又开始不由自主地波动起来。随之而来的熟悉感也不在陌生,我知道,这位玛索小姐又是一个和我存在某种联系的人。
自从继承螺旋阶梯之梦里那位“高川”的魔纹后,凡是让我能产生诸如共鸣、感应、既视感、似曾相识的物事,我都深深铭记在心中。虽然刚开始的时候总是为了这些感觉而苦恼,但如今我开始明白,这些人即便和我匆匆擦身而过,也绝不会就此成为陌生人。我们之间必然会产生交集,并由此延续彼此的故事。
套句俗语,我们之间存在因缘和因果。
在场的每个人都开始挤入不同的圈子里,话题也渐渐从时间科幻向更多的领域延伸,对于经常和科幻打交道的人来说,身边和自己一样兴趣的同好大抵不会比一起打电子游戏的朋友更多,像现在这样和同好者面对面交流自己想法的机会就显得珍贵。并不是没有人邀请我参与他们的话题,只是我对他们所聊的话题都不感兴趣,对科幻的喜好也没有他们这么积极和深入,便随便找了个理由婉拒了,我猜想他们也发现这种敷衍,所以很快就没人来打扰我了。
我得以躲在角落里摆弄手机,也许在旁人看来孤僻又冷清,但我却十分享受这种热闹中的僻静,以一种冷静的旁观角度继续观察玛索和近江两人的进展。
“好吧,玛索,见到你很高兴,我们现在相识也不算晚,不是吗?”近江露出直爽的笑容,说:“你刚才一直都在听我们说话,为什么不和她们多聊聊呢?我其实挺希望能和她们多说几句,可惜她们似乎觉得无聊。”
“不是这样……其实,我对科幻并不感兴趣,而且也对科技也没什么的敏感性。”玛索的话让近江有些讶异。
“那你为什么要参加这个研讨会呢?”近江问。
“我在一家心理咨询机构供职,是一位业余的心理学研究者,听闻梅恩女士在这里举行论文发表会,所以也跟着来了。你知道梅恩女士吗?就是在这场研讨会之前的论文发表会的论文作者。”玛索透露出来的信息让我感到有趣起来。
“也就是说,只是留下来随便看看,是吗?”近江了然道。
“算是吧,本来打算离开,可是在下面看到这场研讨会的名字,觉得是今天最不正经的活动,所以就进来看看。”玛索也笑起来,虽然话中带有负面词汇,但并不让人感到攻击性,“没想到竟然会是这种活动,真是别开生面。虽然我不看好你的研究,但是你的回答让我感觉到你的信心和执着,我喜欢像你这样一心一意向某个目标前进,乐观但并不盲目的人,哪怕这个目标有些……”她想了想,用“渺茫”来形容,“虽然是渺茫的目标,但我决定为你提供一些资金上的赞助。嗯,不是很多,毕竟我也是工薪阶层。”
近江似乎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个地方得到善意的赞助,她有些不确定地问:“正如你之前说的,我的研究风险很大,你确定要进行赞助吗?”
“并不是每个人都是为了获取利益才赞助别人,要不你第一期的资金又是如何得到的呢?”玛索笑起来。
近江并没有继续谈及她的第一笔研究资金的来路,只是用沉默的微笑和诚挚的态度对玛索表示感谢。随后两人交换了联络方式就彼此告别。
在她们看来,这次相逢或许只是生命中的一次偶然吧。不过如今的我却觉得,这一定是一种必然,就如同我会遇到八景、咲夜、森野和白井,以及席森神父、系色同学和梅恩女士。在这些人之间存在某种深层次的联系。即便没有八景的预言,我也相信一定会再次遇到这位玛索小姐,那个时候或许她已经被卷入灰雾的事件之中。
我已经察觉了,我所遭遇的这些充满熟悉感的人们,都会和来自灰雾力量的神秘扯上关系。无论我是否愿意,八景也好,系色也好,在这场研讨会中出现的近江和玛索也好,这些人的命运都几乎不可更改。
既然世界线理论能解释我的既视感和熟悉感,当然也能解释她们的命运为何如此。无论在哪个世界线,无论这些人做出何种抉择,获得看似截然不同的人生经历,但这些世界线终将收缩于同一个终点。既然终点相同,那么当初看似不同的人生始终会产生相似的交错,促使人们做出相同的选择,而人们之间的交集又反过来促使世界线的走向保持一致。
选择和际遇彼此影响,让每个世界线的变动率都保持在一个稳定的数值内,所以人们的未来,世界的未来几乎不会产生决定性的偏差。
我想要守护这些自己所爱的人,要不让她们处于相对安全的环境,要不让她们拥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可是,在末日真理教笼罩下,又有哪里是安全的呢?在世界末日必将来临的预言面前,保护自己的力量又有什么意义呢?
所以,唯一能够保护大家的途径只有一个——大幅度改变世界线的变动率,最终让某个世界线偏离收束,避开绝望的未来。
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拥有时间机器,亦是系色同学称为“命运石之门”的东西。通过世界线的跳跃寻找契机,通过改变他人的选择来对变动率进行干涉。
正如系色同学所言,一切都是命运石之门的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