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9 冷,笑,话(2 / 2)
“果然,这种情节还是留在小说和电影里比较好。”左川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我真的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去面对说着这番话的她们。所以,微笑就好了吧?
不过,之前攻击性十足的对话,紧张的气氛,在这样的变故前全都烟消云散了。这个结果,我稍稍在心理庆祝了一下,我也没想到,自己认真将心里话说出来,竟然会产生这样的效果。
“好吧,阿川是精神病人,我们不应该对他要求更多。”八景看着咲夜,拍拍额头叹了一口气,咲夜连忙点点头,看向我的目光似乎还留有一种“心有余悸”的情绪。
“暂时就这样吧?富江女士。”八景又看向富江,和左川,“还有这位左川女士,你似乎也对我家的阿川有什么想法。”
“你就像是个护仔的老母鸡。八景小姐。”左川微微一笑,言辞却格外尖锐。放在平时,总觉得八景会重新开战,但是,这个时候,八景却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随你怎么说。阿川是我看上的男人。”八景说。“虽然他是个精神病人。”
“嗯嗯。”咲夜尾随在八景身后拼命点头。然后,富江和左川都用一副怜悯的目光朝我看过来。我没有特别的情绪,只是被看得特别尴尬。却不清楚,到底有什么地方好尴尬的。虽然富江和八景都说了比较严厉的话,但是,我觉得她们说的事情,都不是什么让人尴尬的事情。也许,富江真的觉得,我表达爱意的方式不够好。但这不是我的错,而且。我也觉得,以实事求是的态度来说,这个批评是可以接受的。八景说我是精神病人,这也是事实。我的确患有相当严重的精神病,是濒临死亡的末日症候群患者。
所以,被说中了实际存在,而又被自己接受的情况,自己又到底有什么好尴尬的呢?我对自己的情绪波动,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人的内心,真是奇妙异常,会突然让人觉得,自己一点都不了解自己。而想要更加了解自己。更加了解他人,所以才诞生了心理学这样的学科吧?心理学,真是博大精深。可以成为心理学专家的阮黎医生也真是值得敬佩。
这件在日常中,却又不太日常的经历,我再一次深刻地认知到,自己距离“心理专家”,到底有着多么遥远的距离。
“总之,大家先做下来。先说说耳语者的事情吧。”我连忙将话题转开,“对了。大家吃午饭了吗?”
“我去做饭。”八景说着,站起身,就如在自己家般进了厨房。左川也站起来,对她说:“我来帮忙。”
“所以,大家都没吃就过来了?”我看向富江和咲夜。富江一脸“不要在意”的表情,随意“嗯嗯”着。咲夜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她憋了一阵,才问到:“阿川,你之前说自己做了噩梦?”
“嗯,噩梦。真正意义上的噩梦。”我努力消除着空气中那不着调的气氛,用尽可能严肃的语气说。
咲夜有些疑惑,但是富江却认真起来,她和我一起经历过许多由“噩梦”引发的异常,印象最深刻的,恐怕要属过去末日幻境中,对抗玛尔琼斯家的那次事件吧。至少,对我来说,那次事件是尤为特殊的。
我将噩梦城市和之前才出现的瘦长鬼影详细讲述了一遍,当然,习惯性的,我用了许多讲故事的方法,咲夜有些看了恐怖片后受到惊吓,但却又想要继续了解下文的样子,富江则更多将焦点放在当时场景的细节上,不断追问了好几次。虽然成立了耳语者这个神秘组织,但是,这个中继器世界里的咲夜仍旧是一个普通女孩,虽然接触过一些异常,但对“神秘”的认知度还是很浅薄的。大多数时候,了解神秘事件,就像是在听诡异的故事,当然,她肯定不希望,这些诡异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而且,我在她脸上看到了担忧。我知道,她在担心我。“映射到现实中的噩梦”这种情节,并没有少出现在作品中,而且,从来都不是什么好结局。
“也就是说,你认为会有更多的人做这场噩梦,然后从那个古怪的城市中,带出类似的怪物?”富江说,“有些事情,必须要发生了,甚至于,要发生多次,形成一定程度的影响,才有线索去探究真相。那个怪物的存在方式和攻击方式都很奇特,你想要阻止它,只能祈祷它在干掉你之前,不会去寻找新的猎物。而且,既然在这个城市的你做了这场噩梦,那么,噩梦大概很快就会席卷全城吧。我觉得,哪怕不在昨晚,今晚也会出现更大规模的噩梦现象,你要阻止怪物出来是不可能做到的。不过,只要这些怪物开始蔓延,电子恶魔的使用者也会理所当然变得更多。”
“我也不觉得,自己可以制止神秘在这个城市的扩散,但也不能放任它以恶性的方式扩散。”我十分认真地说到。
“这么做到头来毫无意义,你知道的,阿川。”富江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我。
“可这是我想做的事情。阿江。”我这么回答到,“我不觉得毫无意义……至少,它对我来说,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哪怕是末日不可避免,我也希望,这个城市最后才被毁灭,我所爱的人,我所爱的你们,可以活到最后一刻。”
咲夜似乎不太明白我在说什么,这并不值得惊讶,如果可以,我希望睡在密封的铁屋子里的她们,在铁屋子被凿开前,可以一直沉睡下去,不去面对那可怕又绝望的选择,直到我将铁屋子凿开……亦或者,一起死亡。
“别害怕。”咲夜突然抱着我,喃喃地说:“哪怕是世界末日,也无法将我们分开。我无论什么时候,都在你的身边,阿川。所以,不要害怕。”
咲夜对我说“不要害怕”,但却让我更加明白,自己其实一直都是害怕的吧,尽管,鼓起勇气做了许多事情,也一直没有放弃挣扎,然而,那种对必然毁灭的命运,和莫测的未知,仍旧是充满了恐惧,对“无论如何都无法拯救自己所爱的人”这个可能性,也同样充满了恐惧。我真的很想很想,接受阮黎医生的说法,将这仿佛连一点希望,都变成了绝望的衬托的世界,当成是自己这个精神病人妄想出来的世界。但是,我不敢将这个选择,放在赌博的天平上,我无法证明,它是唯一的真相,所以,我只能选择,在这种沉重的压力和恐惧中继续思考,继续挣扎。
“不要害怕……”咲夜抱紧了我,我才察觉,其实自己在发抖。我想了很多事情,但这些思考的最后,从来都没有让我轻松过。而哪怕是产生了“自己想得太多”的想法,也无法阻止自己这么思考下去。我回想过去的自己,对比起现在的自己,才明白,当年的自己是那么单纯,也因为单纯而得到了许多幸福的碎片。可是,若想要得到最后的幸福,是不可能从“过去”寻找的。我是末日症候群患者,这种比常人频繁了许多的思考,也同样是病情的一个特征,很多病人都会在这种思考中发疯。
思考带来绝望和恐惧,本能也可以感受到“病毒”造成的压迫和异常,人格也在其过程中分裂变异,而是否可以抵抗这种不可自已,不断加深的思维、人格、意识和情绪的恶化,也许就是我和其他末日症候群患者最核心的区别。
我只是单纯觉得,和“江”,和“病毒”所带来的那种无以伦比的恐惧感相比起来,当前的绝望和害怕,只是附带产物而已,所以,就这么自然而然地承受了。但是,自然而然地承受,将之忽视,并不意味着它不存在。也许,咲夜真的是看穿了,在这个千锤百炼的身躯和意志中,所隐藏起来的柔弱吧。这样的咲夜,真的是很敏感,我希望,这份敏感不会伤害到她。
“既然是阿川想做的,那就做吧。”富江又喝光了一罐啤酒,说:“反正,我们也没有现成的行动计划,不是吗?无论我们怎么做,都只会是响应命运而已。”放在过去,这种话基本上就是大多数神秘专家的观点,“无论自己怎么做,哪怕是针对先知预言的行为,都只是末日进程中的一个环节”这样的悲观,其实在我诞生的那个末日幻境中,就已经大行其道了,有很多新人,包括我在内,都在不断来袭的神秘事件中,隐约感受到了这一点。哪怕是用一时的胜利去反驳,在那种极为真切的感觉中,都是无力的,更何况,神秘专家本来就是极为信任直觉的一群人。
但是,由此时的富江说来,只让我更进一步感受到来自于“江”和“病毒”的恶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