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1 闭室(2 / 2)
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确定镜子是否异常,而不先去处理这种异常”,而是等待更多的异常发生,直接和神秘的恶意碰撞后,通过细节推断这种神秘的特性。再考虑镜子的问题。虽然这种方法不是每一次都保险,但至少在几率上。还是很适用的——如果出错了,那就只好祈祷运气了。对于神秘专家来说,运气从来都不是飘渺的,因为。能够不断在异常中活下来,一定会从各种险恶的状态下,从险死还生的经历中,感受到它那不可捉摸的力量。
我也是一名神秘专家,我的应对方式,也不怎么另辟蹊径。我不再关注这面镜子,将注意力放在窗外的景色上。这同样也是一个简单的思维,造成异常的神秘力量,大都是有干涉范围极限的。从当前的屋内状况异常。可以推断当前的异常不是具备幻觉性质,就是具备领域性质,可是。无论哪一种,当将观测范围扩大的时候,外界的情状往往会变成进一步判断的线索。因为,既然神秘力量通常是有极限的,异常也是有极限的,那么。干涉范围越大,就会越吃力。由此体现出来的情况,就是范围越远,所产生的异常就越是不真切。
在假设当前的状况,是由鬼影引发的前提下,我其实一直都在怀疑,窗外那灯火通明的夜景,其实都是假的,亦或者,假设窗外的夜景是正常的,那么,我只需要离开家里,就能解除此时的异常状态,因为,对方必然是将神秘限制在这个屋子的范围内。
当然,不符合这种推断的可能性也有很多,但我不觉得,鬼影在一个白天的时间里,就能将自身的力量提升到超出推测的程度。
因此,在种种应对方案中,当前的情况,到底是一个梦,还是更实际的异常,其实都并不重要。因为,造成异常的罪魁祸首,其力量必然是有限的,而通过细节去推断这个极限,对神秘专家来说,简直就像是吃饭一样简单自然。
我擦了擦眼角不断流出的血水,不断从五官中流出的血量挺惊人的,换做是普通人的体质,比割腕自杀的速度要快得多,不过,我可一点都没有因为失血而变得更加虚弱的感觉。身体的不适感,一直维持在某个限度内,十分稳定。可是,正因为如此,才成为了判断当前异常程度的证据之一。很明显,无法让人“更加虚弱”的力量,也就是凑合的程度了。
我的心情十分平静,擦了一下眼角,继续朝窗外眺望,因为眼睛充血的缘故,外景也变得模糊起来,那繁华的灯就像是被特效渲染过的晕光,建筑、街道和行人,也像是被大块大块地模糊化,耳朵能听到的声音很嘈杂,根本就无法分辨其中的人声、车声和其他声音。给我的感觉,就像是窗外的世界,如同加入牛奶的咖啡,在搅拌中散发着苦涩、微甜而美好的味道,和屋内的感觉截然相反。这种强烈的对比,让人恨不得立刻跳出去——让我回想起早上对付鬼影时,将窗户破坏的情景。
太过强烈的异常,会引诱不知究理的人按照自己趋利避害的本能和常识做出行动,不过,因此反而死掉的人,也是很多的。
我收回视线,屋内给人的感觉,可没有外边那么模糊,用这流血的五官去观测事物,会让人觉得屋外的一切才是正常的,因为“受伤的五官”就应该是那样。不过,我倒是觉得,这一切只是为了掩饰外景的不协调,那种模糊可能是造成当前异常的“神秘”到了极限,也有可能是刻意布置的陷阱,但无论哪一种,留在屋内反而是最佳的选择。因为,在屋子里,不管身上的负面状态多么强烈,但却能够更加清晰地感知,这种“清晰”才是最重要的。
在神秘学中,“清晰”这个词汇,拥有十分正面的意义,也往往是异常的突破口。清晰,是一种比正常更好的状态,是有序的证明,是一种具备美感的力量,是“知”的界限。无论在什么时候,朝“清晰”去找寻,都是正确的。
所以,屋内虽然黑暗,物事同样只能看到大概的轮廓,充满了违和感,细节处充满异常,但是,只要让人觉得比其他的环境更加“清晰”,那就是最好的选择。
我回到正厅,以卧室的窗窟窿没有处理的情况来看,被富江破坏的正门应该也是没有修理过的。不过,我扯了扯,却有一种门板被固定在空间中的感觉。这种感觉,再一次让我回想起对付鬼影时的情况。我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自己的猜想了。
我朝门上的猫眼望去,只看到在门外,同样有一只眼睛凑在猫眼前盯过来。虽然只能看到眼睛,无法看到眼睛主人的模样,但是,这只眼睛的注视,给我带来一种强烈的违和感——就像是自己站在门外,通过猫眼盯进屋内。
明明我正站在屋内。可是,那只眼睛,却让我觉得,自己其实是站在屋外,看到了屋内的我的身后——有某个异常的东西。
我猛然回头,猛然睁大了眼睛。然后——
我猛然意识到自己正躺在床上,正盯着熟悉的天花板。
我直接扭头朝窗口望去,只见窗窟窿已经被用木板封了起来,卧室里有人进来的痕迹,电脑被打开了,发出嗡嗡的声音。我下床,推开门口,就听到厨房传来的炒菜声,时钟正指向晚间六点半,我足足睡了一个下午。隔开饭厅和厨房的毛玻璃上,有女性轮廓在晃动,是阮黎医生在里面。我的内心平静下来,原来之前那个黑暗寂静的屋内,仍旧是一个噩梦,只是,在窥视猫眼的时候,陡然意识到的,存在于身后的身影,一定有什么意义——它是之前纠缠着我的鬼影吗?我是这么认为,但是,它和早上出现的时候,有许多不同了。
我没有想太多,异常总是要出现的,在“神秘”扩散的现在,之前所发生的那些事情,不都是很正常的情况吗?至少,我觉得是这样。于是,我和往常一样,顶着一副刚睡醒的样子走进厨房,和阮黎医生打了招呼,就进洗漱间清理卫生了。
晚餐的时候,阮黎医生不免为窗户和大门的破坏多说了几句,我十分清楚,她并非在责怪我破坏东西,因为,对一个“有攻击性的精神病”来说,按照常识去指责根本毫无意义,就连法律中,也有将精神病人排除在普通人适用条款外的情况。常识中的对错,对于精神病人来说,已经变得十分模糊,责备和惩罚,是为了让人知道自己在“犯错”,可是,这种行为对精神病人来说,是不具备意义的,因为,无论如何责备和惩罚,只会让他们畏惧,而无法让他们真正理解,自己的行为是“错误”。精神病人并非不具备常识,而是,他们的常识或许不是普世性的,亦或者,构成常识的因素,从一开始就不是普适性的——最糟糕的自然是,这些因素根本就不实际存在,也就是说,是一种幻觉。
在阮黎医生的检测报告中,我的情况就是最糟糕的那一种。我想,其实她也无法判断,家中门窗被破坏的时候,造成这种冲动的因素到底都有些什么。当然,从我的角度而言,我并不冲动,而且,也并不全是我破坏的。
阮黎医生之所以就这件事情多说几句,仅仅是希望我能记住“不应该破坏门窗”,进而在之后的发病中,可以减缓一些破坏。当然,从阮黎医生的态度来说,“不应该破坏门窗”和“破坏门窗是不对”是两回事,后者无法让精神病人认知和理解,前者却是可以的。至于为什么不应该破坏门窗,阮黎医生也往往不会跟精神病人解释,因为,这些解释必然涉及到常识,而这些常识对精神病人来说毫无意义,连带着,这种解释也会变得毫无意义,令人生厌,甚至让精神病人的精神状态变得更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