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5 人形之潮(2 / 2)
太可怕了,太扭曲了,太怪异了,可越是注视。就越是无法挪开视线,仿佛有一种力量揪住自己的内心,让自己的骨头咯吱咯吱作响。让身体的分泌失去调节,可是,这些不正常的感受,却偏偏有一种让人上瘾的成分,越是去感受,就越是不可自拔。我知道的,自己完全没有快感,只有恶心和恐惧,可是。恶心和恐惧到了极点的时候,也会让人沉溺在这种扭曲中吗?
我又转身去开门。每打开一扇门,总会觉得这就是最后一扇门。然而打开之后,就只有近在咫尺的另一扇门。我再推开,它再出现,仿佛永无止尽。自己到底推开了多少扇门了?我突然记不清楚了,可是,有一种“比来时更多”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人绝望,仿佛这就是一个陷阱,自己永远都不可能将这些门全都打开,因为它们是“无穷”的。
前方是仿佛永无止尽的“门”,身后是拼命涌来的怪异人形之潮,记忆被搅动,思维无法停止,而灵魂也在被“消化”,没有一种是让我感到好过的感受,没有一种不会让我感到绝望和恐惧。我觉得自己无路可逃,哪怕背水一战也找不到具体的攻击对象。
可是,这都不是很熟悉的感受吗?
当这个反问在我的内心中响起时,它是如此的冷澈而平静。在那混乱一团,狂乱翻涌的思维和情绪中,它的孑然独立,让我无法忽略其存在。不,应该说,当一切都是混乱、无序、绝望和恐惧的时候,这样一个冷澈而平静的问题,反而被衬托得极为醒目。
我觉得自己的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了。
这些从怪异、扭曲、无能为力、无路可逃中诞生的绝望和恐惧,不正是在面对“病毒”和“江”的时候,不是在末日症候群发作的时候,都一直伴随在身边的吗?虽然呈现出来的绝望、扭曲又恐怖的景象不一样,有时有一些具体的形象,有时没有,但是,最终产生的情感,不都是一样的吗?
亦或者说,绝望和恐怖存在可以划分的层次?不,我对自己回答,当然是没有的。绝望和极端绝望没有区别,恐惧和极端恐惧也同样没有。对其他人来说,或许习惯于用来描述程度上的不同,但是,“绝望”本就已经是一种最极端的描述,伴随“绝望”而诞生的“恐惧”也同样是最极端的一种。
那么,为什么自己要这么慌张?
啊,是因为,我忘记了什么吗?
可是,就算具体的记忆在不知所以的神秘面前消逝,可是,因那些记忆产生过的情绪,由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变化。绝望仍旧是绝望,恐惧仍旧是恐惧,没有变成别的什么,也没有淡去的迹象。
有谁说过,人类最古老而强烈的情绪是恐惧,而最古老最强烈的恐惧,便是对未知的恐惧。
从这最古老而强烈的情绪中,我感受到了自己未曾失去的东西。不,应该说,正是因为自己可以强烈的感受到,自己正在失去许多东西,反而让那个一直未曾变化,一直存在,没有被剥离的东西愈加地散发出其存在的质感。
虽然可以感受到,却无法描述。虽然说它就在我的深处,却又无法述说它具体在何处。那仿佛是*的深处,也仿佛是意识的深处,又仿佛是描绘试图描述自我本质的灵魂的深处。除了“它是存在的”这一点是已知的,其他任何描述试图其存在的因素都是未知。
它和我之间的联系,仿佛除了绝望和恐惧之外再无其他。绝望和恐惧,就是连接在我和它之间的唯独的两条线,这两条线无形而坚韧,仿佛就是我自拥有生命之后,就一直存在于那里,只是在有的时候,会被忽略过去。恐惧和绝望,仿佛是从它那边传递来的,但又像是我感到绝望和恐惧的时候,才能依循这两条线感受到它的存在。
它是什么?
它是——
“江!”我不由得大叫,我分不清自己的叫喊是带着怎样的情绪,这种情绪是如此的混乱而浓郁,又是如此的充满了即视感。我仿佛有无数次,如现在这般呼唤着这个名字,那么,到底是多少次呢?我记不得了。虽然喊出了这个名字,但我却又完全感觉不到半点“庆幸”和“得救”的感觉。反而,喊出这个名字后,连系在我们之间的唯独的那两条线——绝望和恐惧——以可怕的速度抖动起来。
它在苏醒,仅仅是一次“苏醒”般的活动,就让绝望和恐惧的色彩变得更加活泼而生动,与之相比,仿佛之前那剧烈的绝望和恐惧,都是一种“死物”。
然而,绝望和恐惧的活泼和生动,完全不能让人感到喜悦。
它仿佛就是一个无法描述的,看不清具体形状的巨大之物,从深海下的深渊之中,从那遥远而无穷的黑暗之中,将一只微不足道的触手抬了起来。可是,即便是对它而言微不足道的东西,也完全超出了我所在之处的负荷。
我没能再推开门。我什么都做不了。我所能看到的一切,都在这一刻静止,就连人形之潮也凝固在一个即将落下的姿态上。
那无法形容的红色,就好似染色一样,从空间的某一个点绽放,瞬间吞噬所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