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5 席森神父正在收束(2 / 2)
人们不认为蝉是聪明的,但却认可蝉的生存本能和其能够跨越时光,将种族延续至今的行为方式,更会会利用蝉的本能去做一些有益于自己的事情——反过来说,当某一种存在同样站在同样的高度,如人视之蝉一样,视之以人的话,或许人对这个存在的意义,也就仅此而已。
以上的结论在人类的神秘学和哲学中,从来都不是一件新鲜的论调,在人类有意识地去思考自身和世界的问题时,就已经被古人以一种朴素的,源于对自身本能的求证和总结的方式揭示了。人类的思想是延续性的,因为人类的社会是延续性的,所有对于认知自身和认知自身所观测到的世界的想法,都存在一个或多个核心,这些核心并不是近现代才确立的,而是从早远之前,就已经在古人的思哲上有了影子。或许近现代的哲学思想对人类思想进步的促进作用,并不在于总结出了新的规律,而在于将过去已经有了影子的论调,赋予了更确切的轮廓,并形成了一个更容易被同类认知和传播的表达方式。
是的,席森神父是如此认为的,人类在思想深度上,早已经不存在本质上的进步,但形式上的进步却是显而易见。
因此,席森神父并没有过多的钻研现今思想界的风潮,而是转为更深入地去挖掘古人那朴素的思想观念,而这样的举动也往往是许多颇有才干的资深学者和神学者所选择的方式。爱德华神父当然也是这么做的,接受过爱德华神父言传身教的席森神父,同样经历了和他的教父相似的轨迹,抛弃现今的思想形式,从古代朴素哲学中提取自己所需要的精粹,并将它们重新凝结成自己的思想轮廓——至于为什么是精粹?怎样又才是自己所需要的?或许有人认为,其中主观偏见的成份太重,才导致了思想上的扭曲,但是,席森神父当然有自己的标准:正因为人自身充满了局限性,人所能观测和认知到的事物,以及观测事物的角度都充满了苛刻的局限性,所以,人对于“思想”的需求其实也是局限性的。具体来说,人需要的思想,是能够揭示人类所能观测和认知到的事物,以及满足观测这些事物的角度所需要的思想。由此,限于每个人能够观测和认知到的事物,以及观测事物的角度都有着差别,所以,每个人所需要的思想也是不一样的。古人从自身的观察,总结出的思想,也和如今的人们所需要的思想不太一样。
反过来说,也有“人并不需要那些正确,但却超出自身观测和认知范围的思想”的论调,因为,这些思想不能够解释人们看到和感受到的东西,却在解释人们无法看到和感受到的东西,当这些思想进入人的脑子里,就会让人的思维逻辑产生毁灭性的影响。
席森神父拥有自己完整且严密的思维逻辑,无论是形而下的逻辑,还是形而上的逻辑,都已经和神秘学融为一体。他认知中的“时间”和“空间”等等这些概念,和大多数人的常识虽然谈不上截然相反,却肯定有所不同。
具体到他基于这些概念,对眼前的这个可怕怪物的描述,以及对这个怪物所产生的种种现象,乃至于这些现象对自身的影响等等,也全都和大多数人的常识不同,甚至于,和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
他的标准和感受性,是极度私人又自我的,但又的确能够帮助他尽可能去确认自己面前这个神秘未知的敌人,以及那些不可思议的现象。爱德华神父的遗产,并无法完全契合进席森神父独有的体系中,但是,无可否认,爱德华神父多年的言传身教,让他的体系在席森神父的体系中占据了一个相当基层且重要的位置。因此,这份遗产得以遗传和转化,然而,这个过程需要时间。
席森神父对这个无定形态的恶魔变相“万物归一者”的使用,在他所感觉到的漫长时间里,既粗糙又毫无效率,倘若其力量是有限的,那么,他的确在浪费它的力量,用于那些不太重要也不怎么友好的状况。只是,这也是毫无办法的事情。在“万物归一者”真正融入席森神父的体系之前,席森神父甚至无法主动用它的视角去观测敌人,也无法控制其行为方式,甚至于无法每时每刻都确认它的存在性。
万物归一者作为爱德华神父的神秘“九九九变相”的最高杰作,拥有超越席森神父自身局限性的力量,倘若万物归一者是死物,大概会让席森神父的境况稍微好上那么一些,然而,万物归一者既然是恶魔变相,在爱德华神父死亡后,其形态更接近于原生的灰雾恶魔。所有的神秘专家都知道,灰雾恶魔是有自身意识和智慧的,因此,万物归一者哪怕受限于爱德华神父和席森神父之间的关系,而无法彻底抛开席森神父独立行使其主观意志,但也不会完全遵从席森神父的主观意志。
这个无定形态的恶魔变相所制造的种种现象,不定时也不定性地涵盖席森神父和那个占据了女巫VV躯壳的怪物,但又稍微偏向于席森神父,正是这种偏向性,让席森神父得以争取到更多的时间,而不至于迅速败亡于面前的怪物手中。
范围性的神秘力量切断了席森神父的魔纹和安全网络的联系,其效果之好,让席森神父怀疑,自己所在的整个统治局区域都在影响中,这意味着,这个区域已经变成了一个独立的战场,不仅仅这边的信息无法传递出去,外边的增援也无法进入。席森神父只觉得自己被困在了一个囚笼里,如笼中之鸟,无处可逃,一种冥冥中的必然性,正在侵蚀自己的思想——让他从那近似于不可知论的思想中滋生出一种对智慧生命而言难以接受的必然性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