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9 义体高川的现况(2 / 2)
所有的噩梦都不会给人一个好的感觉,而义体高川此时此刻所看到的噩梦,更是让他感到自身的无力和时间上更深重的紧迫感。
义体高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这条不知道通往何处的通道,去由这个通道想象整个设施空间,去猜测存在于这里的人和事物,去审视自身在这里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状态。空气是死寂的,就像是没有在流动,也没有声音可以在空气中传播,在这种寂静中,他渐渐感到自己正在脱离对噩梦的感知,有一种”上升”的感觉,却不知道会去向何方。然后,他感觉到了,自己在流动。
那是一种晦涩的流动感,自己就像是一团液体,也同时体量巨大的液体中的一个部分。与此同时,自己也仿佛是一条鱼,在这些液体中不停地游动。义体高川甚至有了嗅觉和听觉,但嗅觉无法让他分清自己闻到的是什么的味道,而听觉也无法让他分辨自己听到的到底是什么的声音。
如果有必要的话,他想要站在一个更加高阔的角度,至上而下的俯瞰如今的自己,或许那便能理解自己到底是处于怎样的一种状态了。然而,他做不到,这不是自己想就能做的事情,哪怕这是在自己的梦里。
即便如此,义体高川仍旧忍不住去猜测,自己所感知到的一切,就是自己在LCL状态下的姿态——“高川”的结局和其他末日症候群患者没有任何区别,即便过程似乎有些特殊,但是,最终也只是化作LCL,和其他末日症候群患者化作的LCL液融为一体罢了。
这个残酷的事实,不止一次让他对自身的存在抱有疑问,这种疑问更像是一种本能,而不是主动去思考的情况。
然而,所有的疑问,都不会有一个明确的答案,即便给了一个明确的说辞,也能感受到,在这个说辞背后有着更加庞大的因素,而自己所得到的说辞,不过是那终极答案中的一个渺小的片面而已。而所有的思考,也同样不会得出一个让人欢喜的最终定论。
就在这么浑噩又恐惧的情绪中,义体高川静静地站在原地,直到有一种“自己要醒过来了”的感觉从心灵中升起。
然后,义体高川就醒过来了。不算陌生的天花板印在瞳孔中,他只觉得自己就好似重新回到了水里的鱼,顿时又能喘过气来了。
这种噩梦的体验已经不知道经过多少次,义体高川虽然仍旧会感到不适,但已经不会惊奇。他睁开眼睛之后,就如往常一样干脆利索地起床,整理仪容,自检义体状态,然后拿上武器走出房间。距离他将畀带回这里已经过去了六小时,许久没有的睡眠,并没有让他感到“内在的疲倦全都消除,整个人都焕发一新”的感觉,噩梦仍旧纠缠着他,试图让他理解更多的于己不利的情况。
这个地方从普通的角度来看,就是一个暂时的基地,但要从一个不普通的角度去认知,那只能说是“莎”的体内——许久未见的“莎”,已经从一个普通的统治局原住民研究人员变成了一个体量庞大的,物质界限暧昧的怪物,一个有意识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也是所有中继器的前身“瓦尔普吉斯之夜”。即便如此,要理解这一情况的来龙去脉,以及从“人”到“非人”的转变过程,仍旧是十分困难的,即便是义体高川的脑硬体也无法处理过来。
即便如此,“莎”已经成了强大的助力,这一点倒是值得肯定。义体高川不会对非人的生存姿态有任何的偏见,他自身也早就已经不是正常意义上的人类了。目前所有的计划都在执行,其中有好结果也有坏结果,但是,他所知道的好结果似乎都有些抵不上坏结果的影响。最坏的情况莫过于,以往被依赖为后盾的伦敦中继器极差一筹,被末日中继器从人类集体潜意识里踢出来了,就如同伦敦中继器不久前对纳粹的月球中继器所做的那样。如今,两台中继器必须在物质层面上正面交锋,这样的变化,导致之前已经做好的许多预想都化作泡影。
正面的攻防不会让义体高川畏惧,但是,这也意味着,无论胜负,自己这一边都要蒙受不菲的损失,进而失去和末日真理教中继器交锋的主动权。过去网络球认为自己一方并没有完全失去主动权,但现在,谁知道呢?
在这些坏消息中,唯一比较还让人有所宽慰的,就是自己这边的集结所带来的力量了:一台中继器,一个中继器前身的瓦尔普吉斯之夜,以及一个理论上可以和中继器争锋的人造要塞三仙岛。集结三个体量足以媲美纳粹中继器的庞然大物,即便如今的纳粹还有素体生命的后援,也不会让人觉得打不过。
即便如此,开战后的损失评估,仍旧让人不敢轻忽。目前为止还没有正面交战,纳粹士兵和瓦尔普吉斯之夜“莎”的量产安全卫士已经把战场扩散到了几乎整个统治局遗址中,每一分每一秒被战场绞杀的数量都以千万计,让人极度怀疑,用以扩建大军的资源到底是从何而来,又会在怎样的情况下消耗殆尽。而在那之前,纳粹的中继器似乎也没有攻过来的意思——尽管纳粹明显带有末日真理的特征,而处处煽风点火,一副要毁灭世界的样子,但是,如果只用纳粹士兵,是不能毁灭世界的,他们必须从一个更加宏观或更加微观的角度,做一些更加极端的事情,让那毁灭性的结果在这个世界上普遍开来,就如同少年高川用两台中继器的对撞,摧毁了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类意识一样。
仅从规模和结果的程度来看,纳粹引发的所有这些战争,都还不如少年高川做的事情出格,也没有那般毁灭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