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让拿三害惨了(2 / 2)
北京,紫禁城,养心殿,西暖阁。
慈禧太后望着书案前已经摞得高高的军机处送来的奏本,眼中闪过一丝愠怒之色。
“今儿个的这些,还是参奏林义哲的,是吗?”慈禧太后抬头看了一眼送奏本的刘诚印,沉声道。
“回皇太后的话,这些个……都是。”刘诚印小心地看着慈禧太后的脸色,回道,“这阵子也不知怎么了,天津教案那会儿,也没这么多……”
慈禧太后沉着脸没有说话,而
是拿起放在最上面的一本奏折看了起来。
这是大理寺少卿王家璧弹劾林义哲“私通法酋”的奏章:
“……窃自法兰西国使臣呈递国书照会以来,诸臣会议,争持不已,近半月矣,臣窃与二三同志小臣妄言,此事关乎夷夏之大防,万不可等闲视之。孟子曰:‘君子与禽兽何难?’泰西各国之臣民废置如弈棋,此臣所闻也。其在京者,出门时妇人先行,或乘轿,男子为之执役步行在后,此臣所见也。观其条约,无虑数十,几近万言。问有一语述及亲亲尊贤国之九经否?曰无有也。不过曰某项有利,某项于中国亦有利。以利自处,而又以利诱中国。彼本不知仁义礼智信为何物,不知君臣父子夫妇昆弟朋友为何事。今彼竟为船政帮办林义哲之微末之员,请奖于朝廷。盖林某有功于其国,又岂足为朝廷荣?而彼竟为其专发国书,视中国仪制为无物,岂非朝廷之大耻?彼以为中国于此为小事,而臣以为,事莫有大于此者。法兰西不知何物之某皇某帝,竟与我皇上并列,为我皇上一微末小臣言功请奖,诸臣不彼之耻而耻此乎?”
“……林某微末之员,品行卑鄙,为人驱使,不思报效朝廷,竟私通法酋,有二心于中国,臣揆林义哲所以敢为此者,盖以两宫皇太后垂帘听政,皇上冲龄践祚,大政未及亲裁,所以敢连接外国,挟洋自重,肆无忌惮。臣恐此端一开,此后更无顾忌,大臣倘有媚外之势,朝廷不无孤立之忧。臣惟伏愿我皇上赫然震怒,明降谕旨,将林义哲欺妄之罪,予以重惩,并饬部臣秉公严讯,按律定拟,不得稍有轻纵,以伸**于天下,以垂炯戒于将来。庶几大小臣工知所恐惧,而朝廷纲纪为之一振矣。臣愚昧之见是否有当,恭折具陈,伏乞圣裁。”
慈禧太后看完了奏折,脸色竟然出奇的平静,她并没有将奏折交给同治皇帝批阅,而是取过朱笔,直接在上面写上了“该部知道”的批文。随后便将奏折丢到了一边。
慈禧太后接着取过下一本奏折打开,这是通政使于凌辰写的,内容和王家璧的奏折一样,也是参劾林义哲的:
“……臣连日奉内阁恭阅总理衙门、各督押所奏折片、清单共二十二件,……惟林义哲胪列洋人造船、简器最详,而又推极言之,挟以必行之势。……是古圣先贤所谓用夏变夷者,林义哲直欲不用夷变夏不止!……然师事洋人,可耻孰甚?导之以可耻之事,而曰尔之礼义廉耻其守而勿失,此必不能之事也!……更有甚者,彼竟私通法酋,得其欢心,竟使法酋致书朝廷,为其请奖,其矫饰倾险,心术不正,实为小人之尤!……”
刘诚印注意到这篇奏折慈禧太后似乎根本没有看完,便在末尾同样批上了“该部知道”的字样,不由得有些惊讶。但他马上便想起了已经摆放在了慈禧太后房间里的那些原来属于“天地一家春”的粉彩瓷器,一时间心下雪亮。
慈禧太后又接连打开了几份折子,看到题头内容都是参劾林义哲的,便不再细看,而是直接在下面批上了“该部知道”的字样。
她一连批了十几本,可能是感到有些累了,便叫刘诚印给皇帝把折子送过去。
“皇帝,看到这样的折子,直接批‘知道’就行了。”慈禧太后对同治皇帝说道。
“儿子遵旨。”同治皇帝赶忙应道。
“刘诚印,扶我去歇会儿。”慈禧太后起身,刘诚印急忙上前,扶住了她的手。
看到母亲离去,同治皇帝如临大赦,竟然不由自主的嘀咕了一句:“今儿个当的差事,可是简单了。”
在一旁侍立的帝师翁同龢听到同治皇帝竟然把批阅奏章处理国政称为“当差”,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
但此时的翁同龢,也不由得讶异于慈禧太后得知林义哲“私通法酋”后的反应。
那天法国公使呈递法国皇帝亲笔信和照会为林义哲在普法战争的贡献请求予以奖励的事,他已经知晓了详情。平心而论,他知道言官们参劾林义哲“私通法酋”“以夷变夏”的指责其实是有些牵强的。但让他感到不解的是,林义哲怎么会得罪这么多的人,惹得弹章如同雪片一般,而且有的弹章写的词锋极利,大有不杀林义哲不足以谢天下之势。而更让他感到惊奇的,是言官们弹劾了这么多天,慈禧太后对此的平淡反应,仿佛这件事根本没有发生一样。
都这么长时间了,是奖是罚,是杀是留,怎么着也得给个说法吧?这可是关于“夷夏之防”的大事啊!这么多言官上奏,竟然全都是一句“该部知道”就打发了,实在是太不合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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