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一朝为圣(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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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赏魂灵水仙,再观优昙婆罗,于是众鬼的兴致都被挑了起来。
观完两种仙花之后,离天明日出尚有半夜时间。干等无聊,于是在这段时间里,凡是有什么才艺特长的选手,都轮流上场表演了一番。
不得不说,这种联谊式的狂欢,对于调和各族间的关系很有帮助。到得最后,就连崇德上皇都在酒水的作用下,写了几首上好的俳句助兴,而再非之前的消遣糊弄。
接近天明时分,宴会也到了最后的**。几乎所有的选手都离座而出,到场中来上一场混舞,气氛一时热闹至极。其中有华君、摩亚菲那种印度风的亦歌亦舞,有道士们东方风格的剑舞,有巴风特放浪形骸的肚皮舞,甚至还有光明王和莉莉娅凑对跳起了欧式的交谊舞。
昶浩是为数不多的,没有上场凑兴的选手之一。望望四周,现在还死坐在位置上没有挪窝的,除了他以外,就只剩下几个古板的老古董了。
“小友尚且年轻,和我们这些老骨头不同,怎么不去热舞一番呢?”这时候,一边的檀香舍宗主李宏基,也遥遥望了过来,“就连贫道的师弟,都下场舞剑去了。”
昶浩望望场中,只见檀香舍的副将陈玄机,正在场中表演剑舞,手中一把长剑矫若游龙,上下翻飞,不时惹起阵阵喝彩。
昶浩笑了笑,正想回答,秦广王的声音也从另一边飘了过来。
“李道长,有人天生喜静不喜动,不爱扎堆凑趣,这也无可厚非嘛。另外,像我这样平时事务繁重的人,一旦逮着了机会,也总是想一个人清静清静。一紧一松,张弛有度,那才能有心情处理好公务啊。”
“秦广王都代小子回答了。”昶浩笑着拱了拱手。
其实呢,他不上场倒不是因为喜欢静,只是舞技实在不怎么样,上场有出丑之嫌。另外更重要的是,他一到这种拥挤混乱的场合,就忍不住食指大动,总想重操起老本行。在现在这么混乱的情形下,说不准就连大智行的蟠龙棍都能给他摸了去,所以为了避免犯罪,他还是坐定了的好。
其余两人当然不知道其中真实原因,也只是各自笑着回礼。
笑罢,李宏基另行掏出了一个白玉瓶,“两位都是东方汉人,今日因这鬼王大选而相聚,也算有缘,贫道便以自家私酿敬两位一杯。”
一边说着,李宏基一晃瓶子,两道玉液溢出,分别飞向秦广王和昶浩。
那酒液尚在空中,酒香就已先一步飘来,令人周身舒爽,精神振奋。
“好酒,不可浪费了!”秦广王拿起酒杯,当空一兜,将迎面射来的酒液装入其中,一滴也没有溅洒出来。
昶浩也依样施为,举杯迎向酒液。岂料那酒液一入杯中,就像是活物一般大力挣动,而且其中蕴含着无数互不相容的意志,就以此酒杯为战场,彼此冲突,大有碎杯而出的趋势。
“果然,这一杯酒也不好轻松喝得下。”昶浩手中的杯子轻轻一转,掌中绘出重重法阵加持其中,硬生生将那些躁动的酒液束缚了起来。
那酒水安定下来后,只见色泽如玉,其中有星星点点的光点闪烁,和以前在昆仑瑶池中见过的长生水很相似。
昶浩将精神探入酒水中,立即感觉到数之不尽的独立意志。这酒液的实质和长生水一样,乃是无数法宝微粒聚合而成,不过每一粒都独立自主,比之长生水更加狂暴。要降伏这么多独立微粒也许不难,但是要想饮下此酒,就需要四阶高级以上的入微境界,才真正将这些微粒炼化。
昶浩哈哈一笑,一仰颈将酒水喝入腹中。那些微粒之中,蕴含着无数原型法阵,一旦炼化了,就可以以这些原型为基础编绘成自己的东西,足足抵得上数十年的功夫。也就是说,只要饮下此酒,并能够炼化,就等于平添数十年修真功力,对修真者来说是极珍贵之物。
“此酒实在太过珍贵,只我们几人独享,岂不是太过暴殄天物了?”秦广王捏着酒杯,望着其中酒水轻轻感慨。
“这玉液金丹虽然炼制不易,但只要能分赠有缘,贫道又岂会心痛?”李宏基拈须微笑,“殿下若还在为这些酒水嘘长吁短,那倒是显得不如旁边的年轻人豪气了。”
“李道长说得是。”秦广王也跟着一笑,然后一口将酒水饮尽。
这时候,昶浩已将那名为玉液金丹的酒水炼化,得到的无量法阵皆储藏在七轮之中。得到这些原型法阵后,他在施展八部神形秘术时,就可以以更快的速度施术,弹指之间即可完成。就算有对手清楚八部神形的奥秘,利用那时间差也能打别人一个措手不及。
“小友似乎对修真也下过苦功,功力不俗啊。”李宏基看看昶浩,对于他这么快炼化了这玉液金丹感到有点意外。
“自从当年道祖老子放弃扶植修真后,修真一脉就没落了很多,年轻一辈难得见到功力这么精纯的了。而且小友虽是夜叉,却能将一身鬼气斩尽,单是这份修为就已不俗。”
“也好,正所谓宝刀赠英雄,这样一来贫道炼丹所耗的功夫也就不算白费了。”李宏基再笑了笑。
“道长赠酒之恩难以报答,小子只能在此多谢一声。”昶浩叹了一口气,行礼答谢。这酒虽然珍贵,但是他身无长物,更不可能在鬼道呆上太久,或许没有什么报答的机会了。
“以酒会友,高兴即可,何来报答一说?”李宏基微笑回礼,“小友若觉得此酒尚好,只要今后继续深造,不使我修真一脉后续无人即可。”
“李道长,此酒珍贵非凡,就这样被我们喝了,若不能有所回报,岂不是显得我们地府太过无赖?”秦广王炼化了玉液金丹,想来也清楚其中神妙,一开口就是谈条件。
“除大选之外,只要是我地府能够办到的事,都可以任由道长开口。”
“殿下,你做了几千年的地府大吏,这等功利的态度何时能改一改?”李宏基轻轻地摇了摇头,“真觉得好的话,像那位小友一样赞叹一声,也就足够了。”
这时候,光明王热舞归来,坐回昶浩身边,李宏基礼貌地行了一礼后,便转身去和沙僧叨家常去了。不过大概因为那玉液金丹数量甚少,再加上对大阿罗汉已经没有意义,他并没有献出这酒水,场中能一沾芳泽者只有昶浩和秦广王两人。
“那血族的女大公莉莉娅,倒是和我甚是投缘,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大选后我打算和红石堡结盟。”光明王述说着刚刚联谊的收获。
“嗯,看你们刚刚跳交谊舞时,表现得甚是般配,有这成果不足为怪。”昶浩点点头,那血族女大公看来也是古代欧洲人士,惯常的习俗礼仪和光明王很是相近,两人谈得来并不出奇。
“对了,天也快亮了。”光明王望望天边,透过清澈的海水,已经可以看到天际朦朦泛白。
“这场夜宴,也该差不动结束了。”昶浩看看面前的碗碟,自己的那个碗内,尚剩余有些许饭粒没有吃尽。他在母亲的教导下,向来不敢浪费粮食,再说这饭的味道确实无比鲜美,于是便端起饭碗,准备吃个干净。
岂料,当这些饭粒全都刮进口中后,咀嚼之间突然变得苦涩腥臭,就好似含了一口淤泥在口中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喝了那极品的仙酒后,就连天界美食都变成垃圾了吗?
光明王这时也在解决自己面前的餐点,过了一整夜,这些东西已经从晚餐变成了宵夜,现在更准备变成了早餐。吃喝间,光明王偶尔看了正和李宏基闲谈的沙僧一眼。
“罗睺王将赛场设在天界,对他自己来说,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一种折磨。”光明王自言自语,“天界的吃穿用度,均是随业自现,所以即使他成就了阿罗汉,也必须承受阿修罗一道‘乐极生悲’的果报。”
“就好比这食物一般,阿修罗在天界中不管吃任何美食,到最后一口都会化作青泥。这是阿修罗业报的一种体现,就和饿鬼不管吃什么,都会化作铁丸铜汁一个道理。”
“原来如此……”昶浩硬吞下口中的青泥,发誓大选以后再也不会来这天界遭罪了。这业报显化的青泥,直接作用于灵魂的感受上,即使四阶高手可以主动切断感觉神经,也阻止不了这股子腥臭在口中的蔓延。
不过,这“乐极生悲”……想一想阿修罗众的最后结果,就差不多了解其含义了。
阿修罗道最盛时,号称十万阿修罗众,打遍天下未有敌手。但是在声势最盛的天地大战之后,众阿修罗几乎全都死绝,只在瑶池边上留下一地尸体。哈奴曼身为最大的阿修罗王,号称天下战力第一,最后在神性塔下独斗十二祖巫,结果无奈的陨落。沙僧曾为罗睺阿修罗王,独自一人杀得因陀罗屁滚尿流,但是大胜之后,肉身崩坏,不得不应劫转世。纵观整个阿修罗道的历史,无一人能得好报,皆是因厄运而黯然离世。
这样的结果,对于昶浩这个正统的阿修罗道传人来说,并不难理解其中奥秘。阿修罗道的秘术,操纵业报,曲扭因果,乃是犯天之大忌,必然遭致天谴。虽然阿修罗能藉借秘术,暂时规避业报的反噬,但是终会有一个极限。当报应不断积累,最后大到无法再迁转的时候,就是阿修罗受报之时。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句话就是对阿修罗一道最精辟的写照。
现在昶浩已得阿修罗道统,自然必须承受相似的业报。不过他所得的秘术,毕竟是经过观世音菩萨以大智慧完善过的,或许不会遭致那么惨烈的果报。另外,那猴子将他扔到魔界中受罪,除了磨砺身心,消除过往的障碍外,也带有藉此磨难,抵消一部分未来业报的用意。
“罢,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即使后果再惨烈,这也是我所选择的路。”昶浩暗自叹了一口气,不再多想。
这时候,天色已经越来越亮,喜林苑中也开始弥漫起一层薄薄的晨雾。
千色莲即将开放,high足了一个晚上的众选手们,终于也消停了下来,一个个围聚在水池边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池中花蕾。
“诸位,无须如此紧张。”沙僧哑然失笑,“千色莲和优昙婆罗不同,可以开足一整个上午,直到日中后方始闭合,大家有足够的时间慢慢观赏。”
虽然沙僧这么说,但不减围观众鬼的殷切。上次的优昙婆罗转眼即逝,难得将其形像印在心底,所以这一刻众鬼脑中的那根弦,也都不自觉地绷紧了一些。
“诸位,千色莲的观赏,和其它仙花有所不同,请大家事先留意一下。”看看众鬼丝毫没有放松,沙僧再笑了笑,继续述说着。
“魂灵水仙是灵魂之花,常开难谢,可借其香气时时淬炼神魂;优昙婆罗是神形之花,只有一眼之缘,机会转瞬即逝。而这千色莲,乃是悟道之花,讲求的是灵机一现。”
“千色莲花开之时,暗含种种大道的缩影,有心者自可从中揣摩大道,促进修为增长。”沙僧耐心地解释,“但是,道不是可以刻意追求的,以诸位现下趋之若鹜的心态,只会干扰到道心的领悟,反倒是不利于观花。如果真的想从此花中得到机缘,只有放松心态,以可有可无的心境旁观,才能捕捉到只属于自己的灵机。”
听到沙僧这么说后,众鬼无不是愣了愣,再接下来,大家的神情明显都轻松了许多。
“各位,让我们再饮一杯吧。悟道的机缘就好似灵感,只有在飘飘欲仙,浑然忘我的境界里,才是最好闪现的时机。”李宏基又来劝酒,不过不是那种珍贵的玉液金丹,只是普通仙酒罢了。
众鬼又顺势饮了数杯,然后摩亚菲在敬酒之时,目光有意无意地掠过水池,接着淡淡地指了指。
“噢,花开了。”
这一次,没有多少人扑上前去。有了沙僧的解说后,不少选手都不再显得心急,而是在轻松地调节自己的心态,尽量在达到一种最佳的悟道状态时再去观花。
昶浩一开始就没有显得很猴急,毕竟只要得回巫体,再在阿修罗道上深造下去,悟不悟得出道都不太重要。所以,因为了无挂碍,在众选手当中,反倒是他第一个上去看花。
未亲眼见到千色莲之前,昶浩曾以为这种仙花定是五彩斑斓,每一片花瓣的颜色都不相同,所以才名为“千色”。今日一见,确实不负其名,果然是色彩多变,难以数尽。
不过,和他想象中,将各种不同颜色花瓣撮合在一起的大杂烩不同,真正的千色莲,所有花瓣的颜色全都保持一致。只不过,当花朵开放的时候,所有花瓣的颜色,都自花尖起逐渐变化着。
千色莲初开时,其色堇紫,和寻常的红莲花没有什么差别。但是到了花瓣完全舒展开后,就有一抹淡淡的金黄色,自花瓣尖端开始蔓延而下。当整朵莲花差不多变成黄莲花,而原本的堇紫也未褪尽时,又再有一抹嫣红自花尖慢慢扩散开。嫣红之后,又有靛蓝,靛蓝之后,又有新绿……整朵花的颜色不断变幻着,其中何止千种?
不过花色虽在不断变化,其中却总是有一种主色占据了大部分面积。因为这主色的缘故,千色莲不管再怎么变,永远都能保持着鲜明一致的主题,不会沦为昶浩想象中那种轻佻而混乱的大杂烩。
千色莲的花色不断变幻着,而且永无重复,如时光一般逝去不回,如岁月一般无情直进,如人生一般多姿多彩,如世界一般浩瀚广博……不管是谁,都能自花中看到引起自身共鸣的地方,就连花瓣上凝结的露珠,都映照出一个个世界的人世浮华,声色犬马。
昶浩轻轻闭上了眼睛,他看到了只属于自己的东西。
不管花色如何变化,始终都有一种主色为主导;不管花色如何变化,作为一朵莲花的前提永远不变。
这就是“变化”的一种道理,无论多么奇诡的变化,都要有一个不变的前提作为比较和对照。大衍五十,这不变的前提就是那消失的“一”,因这“一”的空缺,剩下的四十九才能千变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