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人之情（2 / 2）
陈凡闻言，忽地沉默下来。他半响才道：“其实我这次和你们一起过来，还真不是为了钱的是，就是因为她。”
林长生猜出了什么，却没有说话，等着陈凡下文。
陈凡知道林长生不是多话的人，没有听完之前，不会插话，便自顾接着道：“她…这个臭婊子，平时我对她那么好，竟然拿着我辛苦积攒下来的古董，跟人跑了。”
林长生听见陈凡用平静的语气，缓慢低沉地诉说着生活中的不幸，虽然听出了他内心的极度不甘，却没有办法帮忙，只得安慰中带岔开话道：“我说你小子家境那么好，怎么会接这种劳心劳力的活，原来是因为出了这样的事情，来xi zang散心？”
陈凡点头道：“恩，那时恰好此时李强来我这里，叫我帮忙说服你，叫你和他一起去xi zang。我正好觉得烦，也答应和他一起来了。”
林长生疑惑道：“难道之间小李子只预计叫我一个人和他前来？”
陈凡犹豫道：“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否有这样的打算。”
林长生看着旁边已经平复下来，不再抽搐的李强道：“小李子在外混了这么多年，也真不容易的。”
说到这里，陈凡看着林长生，yu言又止，最终还是沉默下来，不再说话。
林长生见陈凡神se有异，却有吞吞吐吐，不愿开口，没好气道：“我们高中大学七年同窗，三铁炼成钢的钢哥们，竟然跟我玩起了吞吞吐吐，说？”
陈凡迟疑一阵，还是小声说了起来。他道：“长生，其实，其实你母亲得了癌症，现在……”他话还没说完，便被李长生猛然一把抓住了。
此刻，李长生满脑子都是癌症两个字乱飘。他赤红着双眼，紧抓着陈凡衣领，嘶吼道：“癌症？你是在哪儿知道的？我娘她怎么样了？快说啊！”
陈凡被李长生捏住衣领口，几乎透不过气来。他使劲掰开李长生铁爪一般的手，急急喘了几口气道：
“长生，你别着急，先听我说，反正咱们现在也没有办法回去了。”
李长生被陈凡一劝，喘着粗气，强制自己冷静了下来，紧紧地盯着陈凡，等着听下文。
陈凡此刻已经有些后悔告诉林长生这些话了，他被林长生盯得有些不自在，抖了抖衣领后接着道：“这些，我都是听李强说的。”
陈凡微微叹了口气，继续道：“那天李强来我这里，叫我一起来劝你，一起进xi zang做这笔买卖。那天他在我那里喝了不少酒，正好那时我心情也不好，我们两人就一直喝到了半夜。关于你母亲的事情，我就是在和李强喝酒之时听说的。”
陈凡见林长生又开始激动，盯着李强，双眼发红，连忙道：“长生，你可千万别激动，先听我把话说完。我们那天边喝酒边聊天，开始我们天南海北，什么都聊，不过后来，我们就说到了你身上。”
陈凡小心地看了林长生一眼，见林长生听得专注，继续道：“那时，我们都喝了不少酒，我们两人聊到了你身上，估计那时他应该也有些醉了，就在那里说，他说你母亲得了晚期癌症，又知道你在外不容易，没有多少余钱，便没敢告诉你，也没有告诉她认识的任何人，只自己悄悄寻找各种中药偏方，上山采草药来医治。可是，纸终究包不住火，你母亲病重后住进了医院。”
陈凡说道这里时，林长生伸手按在昏迷的李强肩头，已经泪流满面。
陈凡同情地看了林长生一眼，接着又道：“据李强说，你母亲病重后住院，就是李强照顾的，那时他恰好回了趟家，遇见了。你母亲一直不愿给你增加负担，就是住进医院，也死拖着李强叫他不要给你打电话，说是你在外面不容易，还需挣钱买房子交女朋友。”
陈凡说道此处之时，林长生已经靠着昏迷的李强瘫坐下来，软绵绵地靠在中心白se的cao控台处，浑身无力，脸se苍白，神情颓丧，就好似一滩烂泥。
陈凡见林长生有些接受不了，便停了下来。他虽然对于林长生母亲为何这样做十分不解，却也不得不佩服林母的坚强。
等了片刻，陈凡见林长生没有什么过激反应，这才又继续道：“李强就是那时，时不时将自己进xi zang挣来的钱，以你的名义交给你母亲，说你在外面挣了大钱，这才哄骗着你母亲继续住进了医院，开始接受正规治疗。”
陈凡话说到此处，林长生只觉无地自容，烂泥般靠在李强身上，几乎缩成了一团。
林长生忽地记起，就是在约前一年，李强就经常来劝自己，叫自己和他一起外出进藏倒卖各种紧俏物资。
那时，林长生还没有意识到李强的用意，以为李强走黑路，不正当，故而数次婉拒李强。而今，却不想事情真实情况竟然是这样。要是早知道，他那里还会管他什么黑道白道，家人平安，那才是王道。
母亲病重，堪比亲弟兄的发小莫名昏迷，林长生连办法都想不到。此刻，他从来没有这么自责，这么痛恨过自己。
陈凡见林长生开始掩面痛哭，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有心就此打住，却也知道如果不趁此机会让林长生知道，而今身在太空，前路茫茫，生死未知，那么这些关于至亲之人的消息，可能林长生永远也不会听到了。
由此，陈凡放缓了语气，继续道：“那天，李强应该真是喝醉了，他说你自尊心很强，又很固执，认定的事情无法改变，所以你不愿和他一起做倒货生意。但是，你母亲只要一天知道你没有出息，就叫李强帮忙隐瞒一天她的病情。李强也看出来你母亲望子成龙的心思了。他是个重情义的人，所以也一直尽力帮你，好让你早点发财，母子团聚，也好让你母亲安心治病。”
陈凡见林长生双眼开始空洞起来，虽然十分不忍，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他道：“可是就在前不久，你母亲病症加重，医院检查说你母亲活不了多久了。李强叫医生帮忙将你母亲病情隐瞒了下来，变着法子让你母亲高兴，好让你多些时间挣钱。李强为了让你母亲高兴，最后花大价钱买了一套别墅，上面写的是你长生的名字。李强将房产证拿回家给你母亲看了，说你在外发了大财，时间忙，没空回家，这才哄住了你母亲，让她心情和病情都稳定了下来。”
听到此处的这一刻，林长生心底仿佛有东西破碎，只觉无比凄凉。
为了坚持心中那份莫名奇妙的道德和良知，林长生不愿和李强一起走上偏道，却不想而今所遇见的结果，竟然是这种模样。
林长生深深吸了口气，用沙哑的声音道：“你们之前来我这里，找到我说进藏缺钱，我当时还十分奇怪，原来竟然是这样。阿强他就是为了这件事，花光了他所以的家产？”
陈凡看了看仍然昏迷的李强，投去一个复杂的眼神，然后点了点头。他虽然才与李强闹了矛盾，却也不得不佩服李强，为了兄弟，当真能抛弃万贯家财，两肋插刀。
而今社会上，这种人真地比国宝还要稀少了。